李賢齊麵無表情,點頭道:“牢記七大致命部位,上了戰場,槍刺刀砍,膝撞肘擊,隻往致命處招呼。”
張簡至在一旁冷冷道:“好了,說那麼多不如動動手,為了在戰場活下來,一人卸具屍體,放在池邊。”
五個少年的心髒突突直跳。
張簡至大吼:“雙手握刀,對準心髒,紮——”
李賢齊、趙無鋒一聲不吭,雙手握刀,率先用力向下一紮。
段靈狐一臉蒼白,拿著刀的手抖個不停,剛才是用弓箭遠程射殺,現在是麵對死屍靠得這麼近……剝甲取箭他都害怕,隻是負責搜索財物。
不過是幾名斥候,卻搜出五百多貫飛錢,百兩碎銀,兩塊古玉和七八件玉鐲金步搖等首飾,其罪可誅,閉眼用力向下一紮。
秦起今日出了風頭,亢奮之極,紮下去時還得意地大吼一聲。
史文遠丟下橫刀,身子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下,掩麵哭了起來。
“文遠,要在這個亂世活下去,拾起刀,紮下去!” 李賢齊拾起橫刀遞給他,瞪著野獸般血紅的眼睛。
史文遠抽泣著閉上眼,李賢齊緊按住他的手,一刀紮下去。
張簡至的聲音冰冷似鐵,“兩肋、腰,左右各劈兩刀,將屍體翻過來,斬首,推入池中作肥料。”
聞著刺鼻的血腥味,李賢齊強忍住嘔吐的衝動,暗中寬慰自己,這是為了活下去,下次臨敵一定膽更雄氣更壯,口中有唾,手也穩,箭無虛發……
李賢齊滿頭大汗幹完這套髒活累活,抬頭看見史文遠跪在池邊,大嘔起來,再也忍不住,一口嘔了出去。
幾個少年在麥田大嘔,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和食物發酵的臭味。待大家吐得差不多了,張簡至拿了幾個水囊過來,“漱漱口、洗洗臉。”
李賢齊漱口洗臉完畢,站在最南端,傍晚柔柔的春風從麥田拂過來,帶著田野裏的清新,李賢齊手腳還在顫抖,心裏漸漸平靜,媽的,都殺了好幾人,還進行了解剖,縱馬疾馳,最多再死一次,還有什麼可怕!
張簡至走到李賢齊身邊,拍著他的肩膀道:“賢齊,前路凶險,我們還是分道揚鑣,耽擱了大半個時辰,就是為了讓你們殺人練膽,臨戰才能沉著虛靜,六哥不能時時護著你,以你的才智,找個地方先躲起來,待大局已定,再出來吧,你才十四,未及誌學之年。”
張簡至的話語令李賢齊驀地感動,自己一直打的是這個主意,逆天行事不如順勢而為,人生短短數十光陰,聲色犬馬娛勒,不必為所謂的大業忙忙碌碌,何苦來哉!
“六哥——”李賢齊忽地掉下眼淚,哽咽著說出話來。
“某帶趙無鋒一人雙馬,連夜泅渡無定河,趕往莫州。那三匹傷馬放養到麥田,能活下來看它們自個兒。你們將剩下的好馬牽走,躲到燕山丘陵中去,遊獵為生,切記待大局已定,方能出山。” 張簡至拉著李賢齊的手殷殷叮囑。
夜色如同洗墨,在天地間慢慢擴散,彌漫,越來越濃,仿佛此刻少年們心中的兄弟情誼。
理智的他沒有追上去,隻是無力地揮舞手臂,六哥,無鋒,前路凶險……保重!
李賢齊猛地扯開嗓子高歌:“山川無路各西東
風月笑平生
有情自有傷心淚
患難識英雄
煙波萬裏寄蒼穹
兄弟在心中……”
歌聲滄桑高亢,在濃濃的夜色中傳得很遠。
一曲歌畢,李賢齊已是淚流滿麵,兄弟還有重逢的一天嗎?李賢齊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