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天,驕陽如火,夏風似碳,穹頂之下的楊柳鎮毫無抵抗地坐落於這烈日與熾風共築的熔爐之中。
然而這裏的居民卻都對這種氣候習以為常了,熱烈的驕陽也不至於將他們逼迫到熱不可耐的地步。所以,盡管天氣如此,街麵上形形色色的買賣營生還是如常地繼續著。
在楊柳鎮的東隅,一條小溪靜謐地傍鎮而座,清澈見底的溪水緩緩地流逝。小溪的夾岸翠柳密密麻麻地沿溪排開,而這裏唯一的一家鐵匠鋪就傍溪依柳地在這裏呆了十幾年。伴隨著的也是十幾年如一日的金屬碰撞的敲擊聲,不同的是,前十年屬於老鐵匠的敲擊聲,後幾年就完全落到了小鐵匠的手裏。
楊柳鎮是個小鎮,鎮上居民主要的營生手段除了種地,就是到附近的深山老裏狩獵了,所以,這裏的男人大都打得一手好獵,也因為如此,鐵匠鋪的生意永遠是那麼火爆。而鐵匠鋪也是鎮上居民最感激的地方,因為那些身陷虎口的獵人們不止一次的因為鐵匠鋪的武器和工具而有驚無險地度過生死線。
楊柳鎮的鐵匠鋪無名,卻又有名。
自從十幾年前老鐵匠在鎮子裏開了這家鐵匠鋪到現在,一直沒給這家鐵匠鋪安個名字,所以和別家店麵最大的不同就是鐵匠鋪的門頂沒有醒目的牌匾。
不過鐵匠鋪一年四季不愁沒生意上門,可謂酒香不怕巷子深。比如今天,鐵匠鋪的門前,就有四五大漢隨意地坐在青板石階上,一邊大嗓門地討論著狩獵的事情,一邊不時地將頭探向屋內,眼中還帶著溺愛和滿意。他們都是本鎮的居民,再過個把月就到了今年的狩獵季,這群大漢是來準備狩獵時的用具的。
而大漢們的視線所及之處則是一個模樣清秀的少年,很難想象,在這個男人幾乎都是滿臉粗糙的楊柳鎮,竟然有這樣一個每天圍繞著熔爐,與烏煙瘴氣相伴卻又滿臉水嫩的少年。
這個少年就是這間鐵匠鋪的小鐵匠了,自十歲起,鐵匠鋪的勞作就完全落到了少年的手裏,而老鐵匠則是過起了更加深居簡出的生活。對於這點,小鎮上的居民可都對老鐵匠充滿了怨言,怎麼能讓這麼小這麼懂事的孩子整天做這種髒活累活呢。
小鎮上的的居民對老鐵匠的姓名無人知曉,但小鐵匠洛凡的大名在這楊柳鎮可是無人不曉的。
此時,洛凡正小心翼翼地用砂石打磨著一把寸長鐵刀,汗流打濕了眉頭的發梢,熔爐裏的火光映著臉龐,透著熱浪,少年幹淨的眼神被門口席地而坐的漢子們清晰地撲捉到。頓時,漢子們的眼神更加熱切了,完全是一副老丈人看女婿愈看愈滿意的模樣。
洛凡長長地呼了口氣,放下了手頭的物件,今天的活終於做完了。端詳著桌子上自己一手打造的一把把鐵具,洛凡的心頭不免升起了絲絲自豪感,如同完成了一個重大的使命般。
“王叔,你們的獵具打好了。”洛凡朝門口的大漢們喊道。
“這麼快!”聞言,門口的大漢們既是吃驚,又有佩服,自從幾年前洛凡接手鐵匠鋪開始,他們就看著洛凡鑄造的手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長。每一次來打造器具,他們都會從洛凡的手中以更快的速度收到更加上乘的作品。鍛造是一門體力活,也是一門腦力活,更是一門毅力活,這些年來也不是沒人想要拜倒在老鐵匠的門下,希望傳承他的手藝,但老鐵匠對洛凡近乎變態的訓練讓太多人望而卻步。對此,洛凡從來都是咬牙堅持,也從未哭鬧過,要知道,那些變態的鍛煉連這群大老爺們看了都牙酸,而洛凡隻是個稚氣滿滿的孩子。佩服之餘,楊柳鎮的大人們對這個孩子更多的是憐惜和溺愛,視如己出。
“小凡啊,這是你嬸嬸給你做的桃花酥。”被稱為王叔的大漢從懷中取出了一包桃花酥遞給了洛凡,“多吃點,看看你那小身板,都瘦成這樣了。”實際上,洛凡的身體絕對與瘦弱毫不沾邊,老鐵匠對他常年的鍛煉和這些年在鐵匠鋪的勞作,早就讓他練就了一副結實的肌肉的強硬的鐵骨,隻不過,穿上衣服的洛凡偏偏就是那副瘦弱的翩翩公子的模樣。
“小凡,這是我家閨女專門做給你的豆沙餅,就是你甜甜妹妹,他可是天天念叨著你呐,你看你也不小了,該到了成家的時候了,我那閨女……”
“劉叔,爺爺就快回來了。”洛凡對於鎮上長輩們的招婿攻勢真是毫無招架之力,隻得抬出爺爺來抵擋了。果然,聽到老鐵匠的大名,一群大漢立馬不吱聲了,麵麵相覷了一會兒,把一堆吃的用的塞給洛凡,說了幾句常來家裏玩之後,都無奈地搖著頭走了。鎮上的人都知道,反複無常的老鐵匠對於這些事很是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