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的時間就像脫韁的野馬,奔騰而去。唯有愛情像頑固的石頭,不肯隨波逐流。
2009年,我做了公司的小領導,手下管著一批新丁。我的妝容越化越淡,但心事卻越來越重。
29歲的我隱隱覺得,我可能需要一個家了,下班回來有個像父親那樣的男人,一邊收拾我亂扔的衣服,一邊問我要不要喝他煲了4個小時的紅棗豬蹄美容湯。
不久,我嫁人的姐姐把偉介紹給了我。偉是身家樸實的小男人,他的工資也是7000塊,但在2009年CPI上漲3.5%的背景下有些捉襟見肘。可我不介意。我是奔著結婚去的,主要看中他人好。談了大半年,了解到彼此都有攜手一生的願望,於是我們商量著在哪兒買房子,婚禮怎麼辦。他精心和我算計著,每個周末還陪著我滿城逛樓盤。我忙忙碌碌地準備嫁時,他卻在秋天和我說了分手。
我問,理由?
他答,有個女孩什麼都不要就肯嫁我。
我好想告訴他,其實什麼都不要的女孩隻懂愛情。和你談房子、談養家的女人,才是真心要和你走完後半生的女人。
但我沒說。你已經丟了男人,不想再丟了風骨。
這一年,我閃電般又戀愛了,對方是我大客戶的兒子。這個闊少一出手就是十幾萬豪鑽的氣派,身邊當然少不了鶯鶯燕燕。所以從一開始我就沒認真過,我剛經曆一場廉價的背叛,需要紙醉金迷來加持自己的內心。
我與闊少的戀愛談得小心翼翼,不肯多放感情,不肯多占便宜,但他好像對我動了真情。他收斂心性,斷了放浪不羈的夜生活。聖誕節的時候,他送了我一輛壁虎綠的甲殼蟲。我拒絕,說,我不想讓咱們的關係變得物質化。
他說,一部車子算什麼物質呢?也就隻能買個兩克拉的石頭。
我想想,也是,一部車而已。於是我心安理得地收下了。
我與闊少的戀情持續了6個月。分手的時候,他帶著新女友和我說:“我一直以為你改變了我,可是沒有,看來我是狗改不了吃屎。”
我瞥了一眼他身邊的女友,年輕漂亮,為爭到狗屎的身份而興奮著。
我的心裏說不好替誰感到悲涼,唯獨手裏攥著甲殼蟲的車鑰匙。原本我打算優雅地還給他,可是此時此刻,我忽然在心裏冒出一句安絡的口頭禪,優雅給誰看呢?
每一顆鑽石都要找到
屬於它的戒托
2013年3月,我結婚8年的姐姐遭遇婚外情。她帶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和兒子來找我訴苦。
整整一個周末,她才基本控訴完非人的婚姻史。末了,不忘問,你現在還是一個人啊,找個差不多的,就嫁了吧。
我看著眼淚還未幹透的她,無言作評。
2013年8月,我媽突發腦溢血。她在醫院裏昏迷了三天,臨終前一刻,忽然就醒了。她說不出話,嘴上的氧氣罩凝著一層霧氣。病床邊圍滿親人。她隻一動不動地盯著我,纏滿各種管子和電線的手,攥著我的指頭,用力地搖。
我掉淚了。我知道她要說什麼,我成了她在人間最後的遺憾。
2014年4月,我帶隊到北京參加珠寶展,遇到了安絡和小芬。他胖了一點,蓄了好看的胡子,舉手投足有了迷人的大叔氣。那天他和小芬想為8周年結婚紀念日挑一枚鑽戒。我這才發現,原來10年真是彈指一揮間。
他說:“末兒,你條件不錯啊,怎麼還單身呢?”
我笑了笑,不知道怎麼答。我是個不錯的女人,但我的人生PK不過聖母,她們為嫁掉可以不顧一切。我,卻不行。
2014年6月,上海電影節。某三線小明星向公司借了百萬鑽飾走紅毯,憑她的聲譽,我們不想接,可我們不得不買她背後金主的賬。那天我帶著保安,提著保險箱,把美鑽送到化妝間。
那姑娘看起來真年輕,纖細的手指,戴上梨鑽,她在鏡子前照了照說:“真美。”
我說:“名師切出來的,就是不一樣。”
她說:“以前上學的時候,有個男同學自己寫了部很爛的劇本,但是裏麵有一句台詞,我特別喜歡。”
我問:“說的什麼?”
她緩緩地說:“每一顆鑽石,都要找到屬於它的戒托,否則,就是塊透明的石頭。”
到底是演員,一句爛劇的台詞,念得我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