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爺。我在心裏罵了一句。怎麼又把這句話說出來了。

“基本就是這樣了。反正這件事你也要看看結局吧?我準備好的時候順便叫你來。今天先睡吧,我拿條毯子給你,你就在沙發上睡吧。”

我也被趕去睡覺了。雖然也想過老朋友見麵,孤男寡女,還要過夜,會不會有什麼好事之類的。但是她/他現在是個和我同年的男生形象,再加上發現的那堆耽美書,我覺得還是保護自己比較重要。

第二天早上我醒時鄭秋還沒起,田甜已經走了。我胡亂洗了洗,隔著門和鄭秋說了聲,然後也回學校了。對於室友的逼問一概回應以“見到老同學,在酒店聊了一晚上。男同學。”這種方式,也沒有心思上課,玩遊戲什麼的也一直在想田甜這件事。一直到再過了一天的中午,鄭秋打電話告訴我準備好了,晚上過去。

迎接我的是個大概有十二歲的小正太,穿的還是西裝,但是看起來粉嫩嫩的……鄭秋又變了樣子。我隻是注視了一會兒,應該說是對這種變化有點習慣了吧,也沒在這方麵多說什麼。

田甜還沒到,我就和鄭秋聊天。根據他的說法,漢字有圖畫和記號的功能,傳承了這麼多年才會出現妖物。雖然世界各地都有妖物,但是起源不同,起源於文字的隻有中國。西方主要在於圖畫及其抽象出來的符號。另一個獨特的文化圈就是日本,起源於語言,就是所謂的“言靈”(我也看了不少卡通,這個還是聽說過的)。但是總體說來感覺還是很不現實。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閑扯著,一直到田甜按響門鈴。

在田甜坐電梯上來的時候,鄭秋直接把燈光調暗,打開投影儀讓它休眠了,然後才讓田甜進來。她進來之後看到個小朋友也很困惑。鄭秋背對著昏暗的燈,用稚嫩的童音笑出聲來。這種環境下感覺有點恐怖啊。

“來吧,大姐姐,”他的聲音慢悠悠的,“做好準備啦。”

我因為剛剛一直和他聊天,所以變成這種狀態感覺很想笑。但是看來對田甜來說不是這樣。她很順從地坐到了沙發上,但是眼睛很亮,用夜晚那種慵懶的聲音說:“啊呀,小弟弟真可愛呀。你想讓姐姐做什麼啊?”

我輕輕咳了一聲,壓住想笑的衝動。鄭秋回過頭狠狠瞪了我一眼。

這情景太詭異了吧!但是鄭秋還是繼續表演著,田甜好像也已經沉浸在這種氣氛裏了。我稍微躲遠了點不去影響他們。

“放鬆就好哦。”他的聲音還是很飄忽。“不用急,夜還長著呢。”

說實話我覺得還不如也和他們一起發神經算了,因為要忍住不笑實在太難受了。

然後小正太從電腦擋住的地方拿了個圓圓扁扁的東西出來。這是那個從淘寶上訂的“除妖道具”?燈光太暗,一直到他把那個東西放在田甜麵前,我才看清那是什麼東西。

原來是個巨大個兒的碗。

這是要幹嘛?我也開始好奇起來。

“近一點,仔細看著它。”鄭秋繼續拉長音慢慢說。田甜慢慢湊上來。鄭秋又回去把投影儀打開,顯示出一張空白的幻燈片。然後他拿著遙控鼠標回到茶幾前,讓抬頭看的田甜繼續低頭專注在那隻碗上。

“這是隻碗吧?”田甜終於開始有些疑惑了。

“沒錯。”鄭秋倒是很痛快。“不過它還有個名字。因為它太大了,所以,也叫‘海’。”

田甜沒有說話。水妖?海?我好像想到了點什麼,但是又很模糊。

就在這時,鄭秋大概是點了下鼠標吧,光幕上開始刷新出詩句,他也用悠揚的聲音開始讀了起來:“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

他停了一下,伸手按住了田甜的頭頂,繼續念道:“奔流到海不複回。”

他話音剛落,田甜突然哇的一口吐了出來,全吐到那隻“海”裏麵。然後她又吐了好一會兒,最後終於停止了,掏出紙巾擦嘴和眼角。

鄭秋打開燈,關上投影儀。田甜看起來很虛弱。我看了看那隻碗,周圍濺得到處都是,但是並不算慘不忍睹,因為在碗裏碗外的,全都是--清水。

“好了,沒事了。”鄭秋小男孩的模樣笑起來倒是很可愛。

“是嗎?”田甜回過氣來。她看起來好像好很多,神態和語氣也給我一種很微妙的感覺,好像介於“白天的她”和“晚上的她”之間的那種感覺。“這麼快?”她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你覺得呢?”小正太還是嘻嘻笑著。

我也目瞪口呆。這樣就算完成了?結果在我發傻的時候,鄭秋和她討論了一下關於報酬的問題,然後就把她打發走了。真有效率。我還以為總得念念經燒燒香之類的。

田甜走了之後,我終於忍不住了:“這是文字遊戲吧?”

“說是也是,說不是也不是。”這種像禪機一樣的話實在讓人抓狂。

“不然你怎麼解釋呢?她最後恢複正常了,你也看到了吧?”鄭秋說。

我想了半天。“她隻是精神分裂,然後你通過昨天晚上的對話,還有今天這個‘儀式’給她心理暗示,所以她才會好的……那碗水我不知道,但是總有辦法解釋……”

“那解釋也不錯。不管怎麼說她都被我治好了吧?”鄭秋又開始笑。

“我說你不反駁嗎?你不是除妖師嗎?”

“你親眼看到了,不還是懷疑嗎?那我反駁你有什麼用。”他說這話時並沒有生氣的感覺。“如果大家都信了,那就不是妖物,是‘真實’。或者說是真理或者科學,什麼都行。就是因為有人信,有人不信,”他伸出手指指著我,“還有人像你一樣半信半疑,那才是‘妖物’。”

這種理論根本就不能讓人反抗嘛!什麼都說全了。

“不管怎麼說,第一件工作就算完成了。這裏的工作多數是這樣的啦。”他坐到茶幾上仰頭看著我。“打工的事怎麼說?”

我還下不定決心。

他看我沒有回答,又開口了。“其實並不是要你做這類的事,頂多是幫忙準備器械之類的。想讓你留下是有其它的原因的。”

“哦?”我有點意外。不過心裏有點癢癢的,畢竟一個關係不錯的女同學說出這種話來(雖然現在看起來是男孩子就是了)。

“我被附身之後,連我父母都認不出我來,不問問題就不知道我是誰。”他表情有點陰暗。“不過你認出我來了。應該有什麼原因吧,現在還不清楚。對我身上的妖物,現在大家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他直直看進我的眼睛裏。“你可能是個線索。來幫我吧。”

我被眼神盯得有點壓抑,然後轉開視線。並沒有想看什麼,隻是視線遊離了一會兒,順便還為剛才飄飄然的念頭羞恥了一下。然後我接受了這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