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今天大會的目的,幾乎所有人都已是心知肚明了,若是朵哈木黎可以醫治的好,斷然不會召開這次會議的,說是暫代首領職務,不過是為了避免過度刺激朵哈木黎和朵哈部落而已。今天當選之人,便是下任的部盟首領。而眾人也明白,論實力,論資格,也隻有忙長赤可當此任了。
見眾人皆無異議,圖楠長老隨即說道:“按照聯盟規矩,各位首領、大王將推薦的人寫在竹片上,所推薦之人必須為各部落的首領或長老。”
很快竹片便都交到了圖楠長老的手裏,看著這些竹片,雖然還不知道結果,但忙長赤早已是自信滿滿,就等著長老會議公布最終的人選了。這時,躺在一旁一直沒有發話的朵哈木黎突然咳了一聲,聲音雖然不大,但還是讓肅靜的大帳裏為之一震。眾人驚訝的向朵哈木黎看了過來。
朵哈木黎在兩個衛士的扶持下,緩緩坐起,麵向長老們說道:“各位長老,按照部盟的規矩,若不是犯下大錯被廢掉的首領,卸任之前是可以出難題考驗新首領的,不知朵哈可算是犯罪之人?”
眾長老聽了皆是一驚,部盟當年為考驗新首領的韌性和才智卻是立下過這的規矩,隻是後來由於新人首領大多是是眾望所歸,老首領基本上都是做個順水人情,極少在提出什麼疑難問題。如今,朵哈木黎提出,確實讓人吃驚不小,但是眾人一想,忙長部與朵哈部一直不和,朵哈木黎提出此事也不無道理。而且,朵哈木黎明知會是忙長赤當選,又在他當選之前說出,既難為了忙長赤又沒有做在明處,讓忙長赤不好發作。
忙長赤雖然沒料到朵哈木黎會說出這番話,但他知道沒有哪一任首領是可以輕鬆坐上去的,都要麵臨其他人的競爭和非難,自己才隻需過這一關,也算不得什麼。
眾長老互相看了看表示沒有疑義,圖楠長老道:“朵哈首領自然不是有罪之身,要考驗新人首領也是理所當然。隻是這代任之人尚未選出,不知朵哈首領要如何考驗?”
朵哈木黎道:“考驗隻有兩事,方今司馬氏亂政,中原、益州皆不安定,所任新首領一要做到保全部盟,二要做到保護漢皇劉氏一脈。保全部盟乃是為部盟盡忠,保護劉氏一族乃是報恩。不知朵哈木黎所說之事可有不妥之處。”
眾人聽罷不僅鬆了一口氣,還以為朵哈木黎會出何種難題來為難忙長赤,這兩事早已是部族分內之事怎還至於專門作為考驗之事?
但聽完這話,忙長赤的心裏卻開始打鼓了,自己剛剛將劉氏一族的情況密告給了王睿,何談再次保護劉氏一族?一時間,忙長赤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不知如何是好。想找阿會那商量對策,才想起這是部盟大會,阿會那根本無權參加,真恨不得朵哈木黎現在就咽氣,免的難為自己。
十位長老商議了一會兒,圖楠長老站起說道:“朵哈首領所舉二事,確實沒有不妥之處。保護部盟安全是每個族人應盡之事,保護劉氏一脈也是早在三年前魏軍南下之時便定下的,自然不當有違。各位可有異議?”
眾人齊道:“謹遵首領和長老鈞命。”
朵哈木黎接著說道:“若有人私通晉國,出賣劉氏一脈,該當如何?”
眾人道:“若有此人,定然不容。”
而此時的忙長赤早已是如坐針氈,暗想:莫非這跟本就是個圈套?難道自己暗中勾結王睿之事已經敗露?自己這樣靜坐下去可不是辦法。仔細思量之後,忙長赤起身說道:“忙長赤有事敢問首領和長老。若是保全部盟與保護劉氏一脈互相矛盾,我輩當如何處置?”
眾人聽此一問不禁一驚,將目光都投向了忙長赤,過了一會兒,圖楠長老慢慢的說道:“此話怎講?”
忙長赤接著說道:“三年前盡管劉氏一族在我部盟的幫助下躲過一劫,但難保晉軍不會卷土重來,到時大軍壓境要求部盟交出劉氏一脈,我們若是不交便隻有死戰一場,落得族敗人亡;若是交出豈不落得忘恩負義之名?”
眾人聽罷,又議論了起來,歎息之聲此起彼伏。眾長老也紛紛搖頭,默然不語。忙長赤見一擊見效,內心得意不已。
見眾人均無主見,朵哈木黎開口說道:“二十年前,南中爆發瘟疫,不到一月部盟之內便有萬餘人染病而亡。當時的建寧太守武衛亭侯不辭艱辛,多方奔走,從成都請來數十位良醫,又專門出使東吳求得良藥,方解我部盟大患。非若如此,恐怕今日部盟族人所剩不到十之二三吧。瘟疫之災不過兩年,南境的赤蠻部落趁我部瘟疫之後大傷元氣之機,奪我人口,搶我山寨,又是武衛亭侯率領建寧、雲南兩郡精兵幫助我們在莫什穀地打敗了赤蠻人。此兩番事件皆是救族存命之恩。我輩豈可輕忘!”
帳中眾人大多親曆此事,對劉氏多懷感恩之心,這也就是為什麼三年之前部盟甘冒大戰之險而保護劉氏一族。
朵哈木黎說道:“既然三年前我們冒險保護了劉氏一族,以後難道就怕了?”
眾人皆被朵哈木黎一席話所感動,齊聲道:“誓報劉氏大恩。”當然這其中並不包括忙長赤,二十年前的那次瘟疫忙長部受害不大,忙長赤對劉玉並不是很感冒,但顧及他在南中的威望,這次密謀出賣劉氏一族進行的是十分秘密的,沒想到還是被朵哈木黎察覺,忙長赤意識到今日之事很難善終,決定趕緊溜回大寨,召集部眾起事,聯絡王睿做最後一搏。
趁眾人還在信誓旦旦或者議論紛紛,忙長赤悄悄起身準備溜出大帳,但他不知道的是,朵哈木黎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他的身體,他剛剛起身就聽朵哈木黎說道:“忙長兄弟,哪裏去?”
忙長赤見被喝破,便加快了步伐,隻聽朵哈木黎大喊一聲:“動手。”可這大帳之中並無兵士,眾人皆是一愣。隻見負責抬著朵哈木黎行走的衛士從朵哈木黎的抬板下抽出彎刀,直奔忙長赤。
按照盟規召開這種會議時,不但隨從衛士不得入內,武器也不得攜帶,隻是這次朵哈木黎情況特殊,眾人都注意了他傷勢嚴重,由人抬著也是應該,經忘卻了周圍這四名抬著的人,更沒有想到的是這抬板之下竟藏有利刃。
比眾人更吃驚的自然是忙長赤,但看見四名衛士向自己衝過來,忙長赤還是展示出了自己忙長部勇士的風采,竟然站定不動,徒手迎戰四人。忙長赤不愧部落第一勇士,盡管這四名衛士也是朵哈木黎精挑細選之人,忙長赤以一敵四竟也不落下風,隻是手中沒有兵刃,鬥了幾個回合之後便知道自己已是在劫難逃,隻見一名被忙長赤踢到在地的朵哈衛士,一個翻滾,滾到忙長赤的腳邊,冒著被踢死的危險,一刀重重砍在了忙長赤的左腿上,頭部也正被忙長赤的右腳重重提了一下,不省人事。隻聽忙長赤“哎呦”一聲站立不穩,隨即被其餘三名衛士製住,口中卻大呼“無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