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搖了搖頭:“輸了就是輸了,我不參戰。”
說罷,噬魂化為一道影子,消失在了戰場。
殤蕩看著他直到完全消失,愣了一下,嘴裏不知嘟囔了句什麼,我腹誹著他大抵是在感歎噬魂的愚蠢或者他自己的聰明吧。
“天下竟有這般人物……”
“是啊,他也算是奇人一個,不僅是刺殺的功夫,連思維也是。”
瑤玲早已利用南疆聖女的力量將視肉重新化為石像。她走到殤蕩身邊,眼中帶著歡欣。殤蕩看著她,忽的仰天大笑:
“既然如此,還等什麼呢?”
說罷,他也化為一道影子,衝入了戰場,所過之處,留下一條空蕩蕩的道路,被他幽黑的火炎燒得焦黑。
皇家暗衛已然消失,而北宗的人馬逐漸被殤蕩撕出一條裂口。
“他在戰場上,真是所向披靡啊。”
瑤玲走到我身旁,輕聲感歎。
“北宗與莫一的人馬交戰本就有所損失,再加上他和琰兮林羽在裏麵,想必很快就要潰退了。”
“殤蕩以一人之力退了兩軍,南疆這次的安寧,是他給的了。”
安寧,是他給南疆的,還是給你的呢?我望著瑤玲靜美的麵龐,默然不語。
“在想什麼?”
瑤玲望著我,透徹的眼睛仿似能看穿我的思想。
“沒事……”我避開瑤玲的目光。心裏卻罵了自己一聲,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心眼了?殤蕩不是說過,瑤玲對他有救命之恩嗎?
“你喜歡他。”
瑤玲的話如她人一樣,平靜而漠然。我卻被這話嚇了一跳。
“你……你不要亂說。”仿似秘密在大庭廣眾被揭開,我的心像小鹿一樣咚咚地跳。
“你在介意?介意我心裏對他的感覺?”
瑤玲的大眼睛依舊不折不撓地看著我。
我忽然平靜下來,因為那一刻我知道了自己在介意什麼。我轉過頭,靜靜望著瑤玲的眼睛。
“什麼樣的恩情,能夠值得舍命相報?”
瑤玲似乎有些驚訝我的問題,但她還是很快地回答,這個答案對她而言仿似無需思索:
“救命之恩,一命還一命。”
“既然一定要還,那當初的救又還有什麼意義?”
“你是在怨我?”
“我沒有怨你。”我轉過頭,望著硝煙彌漫的南疆戰場輕聲答道,“隻是我親眼看到,當初決定挑戰噬魂的那一刻,他毫不猶豫,盡管他明知自己並無勝算。當噬魂的劍刺向他喉嚨的那一刻,時間短得不及思考,他卻能夠選擇以命做賭注,賭噬魂會因為他的大膽冒險和出其不意而猶豫,不會刺下那一劍。”
“所以?”
“認識他以來,這是我第一次見他願拿自己的命做賭注。就連……”
就連當時他在冥府被逼得走投無路跳入冥火時,他都不肯將自己的性命完全交給命運來判決,而是不甘心地分離了一絲魂魄到我脖子上的靈石中。
殤蕩是喜歡將一切可能與不可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他最不信的就是聽天由命。
他算盡一切,而且堅信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這樣一個人,不相信任何人,卻肯以命相搏,隻為送出一個禮物。這個禮物是南疆這片土地,而將要送給的人,就是我身邊這個女孩。
我怎能不介意?
瑤玲的嘴角綻開一絲淒美的笑意,我卻覺得它充滿諷刺。
“這就是你的想法?”瑤玲望向我,眼神中不再是漠然,卻是我看不懂的哀傷,“他肯將命拿去做賭注,隻為給我一個安寧的南疆,是因為當初我救了他的命,沒有我他活不到今天。他曾受過太多苦,不肯輕易去信誰。但也許正因為他受過太多的傷吧,所以對他的好他分外珍惜,對他的傷他也加倍償還。這種人,表麵上堅硬得像塊臭石頭,刀槍不入,實際上,卻最惹人心疼吧。”
“可惜……”瑤玲張了張嘴,卻並未再說出什麼,之前的話音也消泯在了戰場漫天的廝殺聲中。她想說什麼,我卻沒能猜到。
她看著我,輕輕歎息了一聲。
“看來你還真是不了解他。這一點上,你不如我,更不如琰兮。”
然而我卻在她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羨慕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