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今日又多收獲了一個九尾豹!晚上回去燒肉吃!”
漢子一揮手,小夥子便笑眯眯地上前收拾那倒在地上的九尾豹。漢子又轉頭看向我道:
“這位姑娘,遇見便是緣。你若無處可去,不如先隨我們到鎮上歇息一晚!”
這漢子說話極為好爽,雖是收留之意,言語中卻沒有絲毫輕薄或輕視。隻是我聽了卻是一怔,為何他如此肯定我是無處可去呢。
中年漢子見我愣愣的不答,卻當我默認了,咧嘴笑了笑,轉身與那小夥子一同收拾九尾豹精血去了。
我這一時竟去也不是,留也不是,站在一旁有些尷尬,隻好坐到一旁。走過去的窪處有一攤積水,我隨意瞧了一眼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卻是吃了一驚。
短暫的驚詫後,我看著自己的倒影笑了。此刻的我衣衫肮髒殘破,披頭散發,看起來活脫脫像個小乞丐,怪不得這豪爽的漢子會認為我是無家可歸流落在這森林了。不過再想想,說我無家可歸,倒還真不假。
想到這裏,心裏莫名升起一絲哀愁。
想來在這荒山野嶺已有近一個月了,總歸是要出森林到鎮上去的。
中年漢子和那年輕小夥原來是父子,兩人將我帶到了他們家。家裏還有一個母親和一個小女兒。那婦人也與他男人一般熱情,進門便招呼著我洗了一個熱水澡。我貪婪地享受著,這半個月來被攆得像老鼠般逃竄,在暗無天日的石洞中過著野人的生活,此刻的我,終於又變回了那個相府的小姐雲挽菡。
當我換上了一套幹淨的粗麻衣服重新出現時,這一家三口看著我的模樣竟是怔住了,隻有那尚在繈褓中的小女兒還閉著眼睡著。
“沒想到姑娘你竟長得這般俊啊!”
稱讚我的大嬸被她男人喚作秀娘,當她眼中的驚歎褪去後,瞅著我的眼光既熱情又慈愛。她的兒子叫石頭,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如今又老來得女,便是那剛剛會爬的小女兒。
我喚那帶我回來的漢子叫石大叔,他此刻正往我碗裏夾著菜。這菜雖然再普通不過,味道也遠遠比不上那京城的月海樓,可此刻我卻吃得極為香甜。不知有多久,沒有體會過這種溫馨的感覺了。我不過與這一家人剛認識,他們雖普通貧賤,可他們的心是熱的暖的。這小鎮沒有京城的陰詭,他們與我之間,沒有京城的那些人與事的糾葛。他們不會騙我害我,隻是簡簡單單收留一個他們眼中隻身流落的姑娘,吃一頓熱乎的飯菜。
“姑娘,你這般俏麗模樣,怎會一人孤身在外,日後可有去處啊?”
“大嬸您不必擔心,我準備明日一早便上路西行,直到出了西陽關。”
“你要去西陽關!那可是極遠的路啊。”石大嬸轉頭看了看丈夫,見丈夫也點頭,顯然與她一個心思,笑道,“不過正好我們一家明日也準備啟程到梁城去,那裏已離西陽關很近。你一個女孩子家不好單獨上路,不如隨我們一起走吧。”
我在地圖上看過梁城,與西陽關一個在南一個在北,都在天滄國的最西邊。他們去梁城,倒的確與我同路。
“你們在這裏好好的,怎會去梁城那麼遠的地方?”
“你不知道,十多年了,我一直想回梁城。”石大嬸依舊笑著,但怎麼看卻都有一絲愁苦,這一笑眼角的皺紋更深了。石大叔用厚實的肩膀將她摟在懷裏。
“梁城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十七年前那場****,天滄國西部的邊境有了戰事,不少人流離失所,南下逃難。我跟著大批災民的隊伍來到這天滄國中部的小鎮。當時就剩了半口氣兒,要不是遇見我現在的丈夫,恐怕人就早已不在了。後來我們在這小鎮結了婚安頓下來,可我時時刻刻想著回到我長大的地方,看看還有沒有當年的親人在。這不,靠著他打獵攢了十七年的錢了,又剛將這肚子裏的孩子生下,終於能回去了。”
石大嬸說著,眼角竟有淚花,可麵容卻是笑的。石大叔摟著她笑著,身邊的小夥子石頭笑著,我逗弄著小嬰兒,看著他們也笑了。
此番西行,路途遙遠,若是途中有什麼事,想來我多少也能照應他們一下。
望著麵前平凡而樸實的一家人,我笑著答應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