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媽的…老子還沒爽夠!呸!”
……
嘈雜的聲音越來越遠,黑暗卻越來越濃,將無助的荺儀稀疏包裹起來。
置身在高遠雪地裏的她似乎在追尋著什麼,打小便不曾放棄的夢,烈陽如此耀眼也無法融化這雪地的寂寞。原來如此,這裏埋葬著母親。
那是一次慘烈的戰役,父親屠殺30W大軍之後,母親再次臥床不起,父親說他作孽太多,卻要母親去還債;然而那時候母親會露出淡淡的微笑,摸著塌邊哭泣的秦國將軍:“將軍無錯,真正的和平是用鮮血換來的,正是明白這一點妾身才會願意追隨著將軍,將軍不要哭,若上天認為這是一場錯誤,妾身願帶走所有的懲罰,隻要將軍與儀兒無礙。”
那時候的母親,如同春日的暖風,能治愈父親與自己的傷痛。
母親走後,父親命人於長白山建造了一座墓,母親的容顏永遠被封存在了那裏。
荺儀的夢,就是去長白山找母親。
當他終於尋找到了歹徒藏匿她的破舊老木屋,卻失去了推開木門的勇氣。
“小姐!?小姐!……”丫鬟首先衝了進去,隨之而來的是撕心裂肺的痛呼。
蒙恬的眼神刹那間變成了嗜血之色,轉首麵向剛剛抓住的兩個欲將逃逸的別國劍士。
“說!你們對她做了什麼!”蒙恬幾乎是吼出的,青經暴露在額頭上,清晰可見。
兩個劍士似是被下破了膽,雙腿不住的抖索,連話都不敢說。
蒙恬再克製不住自己,向屋子裏麵衝去……
後悔是一種急速毒藥,能夠在短時間內將人的意誌消弱到最大,愧疚是一種與後悔相輔相成的劇毒,它能夠瞬間麻痹人的神經與大腦,令人在極端的思想反射下做出一些超出理智的事情。
當眼前隻剩下黑白,唯獨隻有那個女子那樣無力的癱倒在牆根處,衣衫不整,到處是撕碎的貴族布料,下身不停向外流淌著刺目的鮮紅,上身裸露的肌膚到處是青塊與勒痕..她緊閉著的雙眸困住了她,她還在夢魘中無限的循環。
丫鬟匍匐在她身邊,泣不成聲。
他的耳畔隻剩下自己一聲聲如雷般的心跳。
解下麾袍,包裹住她冰涼的身體。
隨後,他失去了控製。
……
冬日的陽光還在頭頂盤旋,耳朵傳來金屬一般的鳴聲,回過神來,他的四周是屬下們不可置信的眼神,與自己雙手鮮血的刺目。
腳下,是殘肢斷腳…方才還在的兩個異國劍士,已不知去向…蒙恬卻沒有了剛才一瞬的記憶。
將士們親眼看到他將她從屋子裏抱了出來,他神色木訥,木偶一樣機械行走著……
“將軍!…”將士們呼喚他。
“去找個靜僻的竹林。”
“…嗨……”
他從來沒有真的去計較過和她的爭吵,對於公務在身的自己,每日最大的獎賞並非秦王的禦賜,而是她蠻橫的闖進他的視線,高傲著眼神謾罵他;她彎彎的眉,總是有意無意的翹起來,宛若楊柳般細膩且堅韌。
她的唇角總是掛著淡淡的邪笑,調皮這種事情,在她身上好似永遠不會消失。
最美麗的還是她的眼睛,仿若星辰般閃爍著,笑起來更如彎月一般,讓人情不自禁也跟著一起露出笑顏。
她,是他兒時從不變化的期盼,她會準時出現在他習武的牆角,壞笑著勾引他去玩耍,不知道從何時起她便是自己習武的動力,他發誓,要永遠守護這一個宛若拂曉的女孩。
如今,一切都不複存在了。
昨日明明還那般靈巧如燕雀,此時此刻卻毫無生氣的躺在自己的懷裏,有那麼一瞬間,蒙恬知道,他和她從此再無可能。
她的高傲,她的尊嚴。
怎麼能夠在他麵前隕落?
他們之間曾經相隔一麵牆,如今,他們卻相隔著一整個宇宙。
在她醒來後的陌生眼神中,他終於意識到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