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石棺(1 / 2)

如塵堆砌的蒼穹,忽地飄起悠悠鵝毛,枯枝爛葉點綴的窮鄉僻壤被其漸漸掩蓋,冬日的淒淒,終是要披上銀裝。

疾馳的馬車如同禿鷹盤旋在天險峻嶺,突兀如世間的唯一生靈;過了函穀關至北,一路顛簸終於走上了官道。

“咳……咳咳……”

馬車內的聲聲急喘的咳嗽,驚醒了閉目養神的老者。

“姑娘醒了?”老者為疲憊之人裹好狐皮。

“先…先生…”幹裂的唇泛著層層白皮,血肉依稀可見,幹瘦的女子艱難起身,呼喚著她的救命恩人。

“姑娘莫起,尚需躺著休息。”老者掏出羊皮水壺,俯身為虛弱的人遞去。

終於得到了水分的滋潤,幹瘦之人的臉色終是恢複點生氣。

“先生與子嬰並無淵源,先生為何救我?”女子定睛老者問。

“嗬嗬…你從何看出老朽並非子嬰所托?”老者眯起眸子,輕扶胡須。

“原因…有二…咳咳……先生知道禦川乃是子嬰奴役,提及子嬰禦川必定同意出獄,然而先生既然拚死搭救卻又一再掩飾子嬰下落,是因為先生並不知子嬰身在何處...先生隨口說的魏國,即是先生的第二個破綻,魏國與秦國世仇百年,又國土相連,若是逃竄子嬰必定先去齊國或是楚國,再者,先生有所不知,子嬰與魏國是有私仇的,這點隻有禦川知道..先生,是魏國人在秦為官,潛意識的謊言會選擇故土。”

“禦川姑娘真的是細致入微,虛弱至此,依然能夠探人是非。”老者漸漸睜開清澈的眸,點了點頭,向禦川投去讚許的目光。

“先生過獎了…咳咳,那麼先生因何原因搭救禦川?”女子道。

“故人之後,又為何不救?”老者的眼神探向車窗之外,隨著窗外大雪紛飛,他的目光漸行漸遠。

女子的眼睛,慢慢瞪大。

馬車最終隨著官道走進了繁華城鎮之內,街市的嘈雜之音,喚醒了熟睡的禦川。

掀開車窗,向外探去,大雪紛飛之中百姓買賣孩童高歌一片欣欣向榮之際,不似秦國建築風格的石屋建築令禦川不由心生疑惑此為何地。

“此乃魏國舊都安邑。”閉目中的老者,似是體會到了女子的躁動。

“安邑?”禦川忽地大驚。

老者點了點頭。

“是商君帶領五萬秦國新兵大敗魏國二十萬大軍之後迫使魏王遷都大梁而去的安邑?”女子激動至極。

“怎地,禦川姑娘對秦魏曆史也有了解?”老者瞥見女孩臉上露出了孩童般的興奮。‘終於像個孩子了’,這是老者的第一想法。

“豈止了解,不滿老先生,禦川自幼聽父王講述孝公商鞅打破六國卑秦局勢,十年之間,變法力行,徹底改變了秦國的命運。禦川打小,便以商君為榜,商君乃禦川心中之神明。”禦川的神情是從未有過的激昂,仿若在講述著最為驕傲的過往,這是一個後人,對先人的崇敬;她明亮的眸子中閃爍的光芒宛若冬日清晨西方最為閃亮的啟明星。

“你可知,商鞅最後作法自斃嗎?”老者若有所思道。

“我一直認為,那是商君最好的歸宿,法家與諸子百家不同,他是真正的實踐,諸子百家各有各的理論,卻吱吱空談,哪個可以用來治國?隻有法,能強國,能強兵,能強民,曆代變法者有誰不是慘死?商君為法而死,他便化為法之神明,永遠活在法之中。”禦川的目光,深邃而凝重。

“法亦在諸子百家之列,即是諸子百家,必定有其欠缺的地方,大周速來以孔儒之力治國,又有何不好?”馬車之內,一位老者竟然與一個小姑娘侃侃而談了起來。

“先生可知‘誅行不誅心’?”禦川問。

“略有所聞。”

“大周曆來就是因為封王封候,將土地都封了出去,就是因為賞罰不分明才會致使各諸侯國之間相互征討,法家就是講究公平,這才是真正讓百姓看到的,體會到的,而非墨家神明之說,儒家的君子乎不君子乎,國家,乃是道德的基本,沒有了國家,要道德有何用?孔夫子,也不過一介庸俗。”

“竟未想到,禦川姑娘女流之輩,這番吞雲吐霧之豪氣,遠超各國士子,若禦川男兒身,豈不是要翻江倒海?商鞅複活?”老者眼中充斥著滿滿的笑意,不住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