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府軍,也是地方軍事力量,是地方各府縣的防禦措施,人數超過禁軍與鎮軍的總和,但戰鬥力卻參差不齊,名義上受兵部指揮,但實質上,府軍算不上正規軍,隻是地方當年為應對白母教之亂而自發成立的衛戍力量,戰時為兵,平時為農,這種半兵半民的軍事力量,如今屬於被裁撤的範圍之內,但因為數量龐雜,而且地方上的阻力甚強,所以大燕朝采取了較為緩和的方法,便是令地方自備錢糧,朝廷僅負責軍官的俸祿,而軍官則大半由朝廷委派,正是這種措施,使得近幾年府軍數量大大減少,但也不過是由明轉暗,大量的府兵成為了地方士族的家奴部曲。同時一些不甘於沉寂的人,投入山林,轉身為匪,這也造成了地方的亂局。
如今這支中陽軍,最早便是地方上的府軍,直到壽春之戰後,天下兩分的大局麵形成,武宗秦均才將中陽等鄰近南越的部隊歸入鎮軍序列,算到如今,也不過四十餘年,而趙定密便是在武宗改製後,才調任中陽的將領,其家鄉在河東淂縣,如今卸甲,隻等待袁駱前來交接,按照大燕的規製,軍中六品以下官員,五十歲卸甲,如今趙定密已經六十有二了,早就超過了限定的年紀,這也從一方麵說明,這位趙都尉在軍中的關係頗深。
孫陽經過這些天與程前蔣愷等人的交流對於這些情況,以及軍中規製也大都識得,也明白,這位趙都尉怕是並不想交出手上的軍權,但兵部的文書已經下來了,胳膊擰不過大腿,趙都尉便是不想,也沒什麼翻本的機會。
而且孫陽等人不過是軍中文職,本就沒多少臉麵,派一個戶曹前來接待,已經算是不錯了,畢竟眾人之中官職最高的孫陽,隻是個有職無權的參軍。
這位戶曹姓王名棟,是中陽本地人,軍中六曹,按職能來排列,兵曹為首,戶曹為次,再之後便是倉工法士。如今兵曹為陳崿,他是個新人,又是外來戶,沒有一段時間熟悉程序,隻怕想要壓過這位本土派王棟也是一件難事,故此眾人也很給這位王戶曹麵子,紛紛上前見禮。
這王棟年近四旬,麵色黝黑,即便穿著一身深青色的官袍也不像個坐班的官員,倒與那田中老奴有些近似,但孫陽等人自不會以樣貌視人,都說強龍不壓地頭蛇,何況孫陽等人自不是那過江的蛟龍。
“今日趙都尉身體不適,特遣下官前來迎接,孫校尉與諸位同僚。還請上官見諒。”王棟向孫陽行禮後笑著道。
“王兄這是哪裏話,我等身為下寮本應前去拜望都尉,如今失了禮數,還要王兄替我等在都尉麵前分說才好,何來見諒之語。”孫陽回禮道。
趙定密身體好不好,自不在孫陽的心上,都說人走茶涼,官場上的道理卻不是這麼簡單,趙定密卸職在即,孫陽等人還未上任,本就沒有什麼從屬關係,所以趙定密的這杯茶到底怎麼樣與孫陽根本無關,但場麵上的話,大家還是要的,孫陽這麼客氣兩句,也好與王棟將話題打開,畢竟在孫陽等人的眼裏,這個王棟要比趙定密之前,這並不是要討好如何,莫說孫陽,便是陳崿等人也是與王棟同級的官員,沒有什麼上下之說,隻是新人到任,對於同僚都還是要些禮數的。
這個道理王棟也是明白,便推諉了兩句不在說這個話題,帶著眾人到驛站,將家眷安頓好,便預備了酒席為四人洗塵。
至於那位杜老夫人和杜薇娘,杜汶早就派了人等在中陽,車馬一到,便被杜家人接走了。
酒席上大家也不過是些場麵上的客套話,沒什麼實際意義,畢竟中陽軍駐守在中陽縣無論是糧草還是軍餉,都與地方關係不大,而八百中陽軍都是隨袁駱一同前來的裁撤禁軍,真正需要倚重王棟的也不過就是與樊城鎮軍的協調關係。
中陽軍雖然是一個下府的小鎮,但與樊城卻沒有從屬關係,真要說直屬,中陽軍應該算是直屬於坐鎮襄陽郡的,荊州安置使,鷹揚郎將,荊州軍主帥,柳城侯,白元亮。
中陽軍在編製上,其實是沒有這個名字的,他的全稱應該是,大燕荊州軍中陽縣所部軍,但在實際稱呼上,各地的軍隊都有其名稱,但在官麵上,這些名稱卻又都是不存在的。所以雖然中陽軍的糧餉都是由荊州軍撥來的,但實質上,其人事變動以及士兵調派全是由兵部管製,這也是武宗改革軍製後,形成的以中央鉗製地方的策略,防止地方將領叛亂,當然這種製度,也同樣使得,地方將領很難有效的掌控部隊,雖然掌握著供給糧餉,但由於部隊都有其駐地防區,不少將領實質上可以從駐地獲得補給,所以中陽軍雖然隸屬荊州,但在某種方麵上,又獨立於荊州軍之外,尤其是像趙定密這樣的宿將,在一地鎮撫多年,勢必形成尾大難掉的局麵,故此,此次兵部的換防未必不是出自荊州軍鷹揚郎將白元亮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