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情迷曖昧(1)(1 / 3)

本命年

(一)

今年是鼠年。丈夫和媽媽的本命年。

據說,相鼠的買個紅褲衩過年便可帶來一年的好運。

媽媽的紅褲衩早已由兒媳婦買下。而我和丈夫為他在商場買的那件,二樓包好,隨後就被我扔在了樓下的超市。

晚上,丈夫心勝地和我要紅褲衩穿。我卻一臉茫然,再也尋它不著——那件關乎丈夫一年命運的紅褲衩。

媽媽和丈夫都不是省心的命。

媽媽是不省心的,因為她嫁給了爸爸。丈夫也是不省心的,因為她遭遇到我。

我和爸爸都屬於那種典型的大大咧咧、孩子脾氣、沒心沒肺、吃了就睡的人,對於家裏家外的大事小情總是能推就推能躲就躲,全都交給另一半來處理,不管對方有沒有這個能力和耐心。而且,都嗜書如命,喜歡飲酒。我們,始終活在自己的虛幻的浪漫裏——以各自喜歡的方式。

在文憑上,我們爺倆也比那娘倆高出一頭。媽媽隻會寫自己的名字,丈夫則常被我戲稱為白字先生。但是,按照相書,這樣的屬相卻是最佳組合黃金搭檔。

媽媽過日子極要強。爸爸卻大手大腳,沒個算計。媽媽小心小膽,凡事不易想開,而且脾氣急躁。爸爸則肚大能容,嘻嘻哈哈。一輩子貪玩不上進。他們的吵架,理虧的往往是爸爸。

而我和丈夫,則常常處於一半是火焰,一半是冰水的狀態中。愛就愛得死去活來,恨就恨得咬牙切齒。自然,每次衝突理虧的也大都是我。

這是之前——2008年之前。丈夫和媽媽的本命年到來之前。

(二)

爸爸和媽媽的結合是典型的郎貌女財。爸爸是窮苦人家的美男子,而媽媽則是相貌平平的大家閨秀。

後來,媽媽常常對我們提起。結婚第二天,爸爸就穿上了補丁褲。媽媽很奇怪。一問:原來結婚時的新褲子是借的。隨後,紅門簾也不見了。自然,也是借的。

長大後的我常對著爸媽的那張五寸黑白結婚照癡癡地看。那真是一張完美無比的結婚照。照片上的爸爸年輕俊逸,媽媽則抿著嘴幸福地偷笑——當時她的心裏一定灌了蜜一樣甜。

婚後爸爸在農場場部上班,很少回村上。媽媽在家種地,打草,照顧著我們姐仨,和早年喪妻脾氣古怪的爺爺。到冬天還要為村縫紉組做大衣。往往我一覺醒來,看到媽媽還在那裏蹬著蹬著。有時,起身過來為我們掖掖被角。於是我便在縫紉機的有規律的節奏裏溫馨地再次睡著了。被窩裏很溫暖。鼻尖很涼。沒有爸爸的家裏,媽媽就是我們的天。我們全部的精神依靠。但媽媽也有慌的時候。有一次,弟弟半夜發高燒,說胡話。媽媽把他裹在棉鬥篷裏背在身上,跑得飛一樣。而我和姐姐就跟在她的後麵跑。

我知道媽媽是落寞的。在偶爾的清閑裏。有時候會有一個男人過來說話。兩個人側身對麵歪著,媽媽淡淡地,男人很有興致。不時拿雞毛撣子碰碰媽媽的手。媽媽的手非常白。縱使粗糙的勞動也改變不了它的顏色。下午的陽光已經有點暗淡。泥麵的牆壁內所有人的麵目都有點恍惚。我憎惡那個男人。媽媽也不耐。我看得出來。但我不明白媽媽為什麼不把他趕走。於是我想媽媽是寂寞的。終於,後來,那個男人不再來了。再後來,媽媽告訴我,那個男人對她說:我怕你家二丫頭的眼睛。

爸爸一生得到過很多女人的喜歡。從學生時代到退休的如今,一直。這是令人驕傲的事情。不知媽媽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總之,他們一輩子吵過無數次卻從未有一次是因為別的女人。

其實爸爸媽媽起初的確很恩愛的。不斷的爭吵慪氣隻是後來的事。爸爸經常出差,每次回家,對媽媽都是一個節日。這天的媽媽格外和顏悅色,對我們很溫柔,很溫柔。而爸爸也會給媽媽和我們買來好多好吃的和漂亮的新衣服,還有一些村裏鮮見的新奇玩藝,為所有人所豔羨不已的。胸針,綠豆糕,城裏孩子穿的洋裙子,包括後來發現我繪畫天賦後為我買的水彩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