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去醫院看若琳時我總是魂不守舍,幫她削蘋果也割破了手指。敏感的若琳似乎覺察出了什麼,用嘴吮吸著我的傷口,然後像認錯的小孩子那樣,默默不語。
晚上母親也來試圖說服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講她要的是一個身體健康,能給她帶來一個活潑孫子的媳婦。而我很清楚地知道主任醫師說過若琳不適合結婚,更不適合生育。
我整日陷入苦惱中,為這朦朦朧朧,不被別人認可的初戀而煩惱,為父母的歎息聲和緊鎖的眉頭而煩惱,不敢對視若琳期盼的眼睛。工作中,也時常出現小差錯,麵對著**醫生質疑的目光,我更是心亂如麻。我承認我很膽怯,不是一個為了愛情可以拋棄一切的人,更何況這份愛讓我承擔了太多的憂慮和擔心。
最終我還是抵不住壓力,狠下心腸對若琳說了抱歉。若琳如夢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下來了,她用很冷很低的聲音喃喃自語,“不必說抱歉,我們之間沒有任何承諾,你再也不用來了。”我虛偽的眼淚漸漸湧了上來,我知道自己這個劊子手毀了女孩唯一的希望。
從此我再也沒有找過若琳,也沒有勇氣寫信或打電話跟她表示最簡單的問候。我刻意地去遺忘這個帶給我初次心跳的小精靈,因為隻要一想起她,內疚之情就會讓我痛上很長時間。
三年後在父母的精心安排下我認識了我後來的妻子----一個健康堅強的女人。到了該成婚的年齡我們決定攜手共度一生。
婚禮的那天,突然傳來若琳的死訊,當她的好友雁用冰冷的目光狠狠刺向我,並扔給我若琳的遺物——一堆我過去寫給她的信時,我幾乎不能呼吸。
我終於辭去了醫院的工作,我沒有任何勇氣再次直麵可能隨時降臨的死亡。
七夕,我的愛情丟了
七夕,我的愛情丟了
曾經你是我的東,我的西,我的南,我的北
我的黑夜,我的白天
我的工作日,我的星期天
我以為愛情不朽:我錯了。
獨自行走在早春的街頭,風起,微冷。
我看了看表,七點一刻,離上課,還早。我就這樣走著,每晚每晚的毫無睡意,卻讓我起得更早了,放佛剛一合眼,早晨就來了。早晨來了,當然不用再睡下去。有時候睡覺也會變成折磨。清晨的冷風,那些來自天空裏,來自山間,來自各種地方不同形狀的冷風能夠讓我變得清醒。借著這些冷風吹皺起自己麻木的神經,臉上的倦意更濃了。
就在這時候,“沙沙”的響聲在耳邊響起,非常清脆的響聲隨著腳步的移動還在連續著,我看著地上。
這才發現地上已經鋪著厚厚的一層了。這些曾經在風中舞動的精靈,曾經“沙沙”隨風飄動在陽光的指尖裏跳舞的小鬼,如今便安穩地躺在地上了。這些精靈,在舞動了春的稚嫩,夏的瘋狂,秋的華麗,冬的靜謐之後,便又在他們生命的春天,從樹杆的指尖裏跳了下來。
我忍不住抬頭,那些高大的身影裏,新的小生命又在起舞了,時間流轉,他們亦會經曆著他們的稚嫩,瘋狂,華麗與靜謐,然後在他們生的時節裏悄悄退場。
任何事情豈不都是這樣?時光流逝,讓舊的逝去,新的誕生。
我念叨著這句話,突然忍不住渾身顫動。記憶裏的碎片又不安地在眼前浮現,這些日子想要竭力逝去的東西頃刻間潮水般的湧著。我快要被淹沒了。
(1)
安,你還好嗎?
無法忍住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我固執地不讓它流下來。我隻怕思念如同著流下的淚水,淚流幹了,思念就沒了。
用碎紙逼回那些即將流淌的液體,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下來,開始整理這紛亂的思緒。
我沒有想過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裏還能再見到安。
那天,好像是我的生日。一幫子兄弟在山吃還喝了一頓之後依然不依不饒。我擁著小蘭,乘興帶著這幫兄弟去k歌。
酒,隻要你喝,就一定會醉,所以我醉了。
大學的日子是開心而快樂的,大一的時候熟悉了一幫兄弟,大二時終於下定決心,在那個特殊的日子裏,接受了小蘭。在那些開心,快樂的日子裏,我從來沒有醉過。一個開心快樂的人怎麼會醉?
兄弟們說這次一定要把我灌醉,不僅要把我灌醉,還要讓我出血。這麼好的機會,當然不會錯過?
所以我醉了,是忽然想起了那些愉快的令人傷痛的時光嗎?我不知道。不知道誰的破嗓子在吼《殺破狼》,在殺豬般的狼吼中,我沉沉地移動自己的腦袋。
小蘭溫柔地撫摸著我的臉,說,你醒啦。她永遠是溫柔而沉靜的,永遠是那樣地乖巧,對人體貼入微。
我懶懶地把手搭在她肩上,溫柔的說,小蘭,你真美。
燈光很柔和,聲音嘈雜。阿三還在吼,於是我堅持著爬起來。小蘭看到我想動了,瞅著一對丹鳳眼望著我:好點沒,我扶你上洗手間。那雙美麗的雙眼,眼波流轉,含情脈脈。
突然想起了安。
小蘭陪著我。我上洗手間,她在外麵等著我,然後又攙扶著我回去。
我的右手架在小蘭的肩上,那溫柔的體香侵蝕著我的鼻孔,朦朧的雙眼裏不知怎麼的就撇到了那雙眼睛。丹鳳眼,純淨,透明,忽閃忽閃著,奪噬著人的心跳。夜色詭譎的變換,燈光很黃地走廊,“丹鳳眼”在飄,一眨眼就飄過了我的身旁,眼睛裏似乎含著靈動的,似乎是淒涼的神色,我是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