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沉默以後,她的夫君聽不出喜怒的聲音,沉沉開口,“我不知道。”
花想容聲音很莫名其妙,“誒誒,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能不能不要打啞謎啊!”
兩人都沒有理會花想容的意思,各自沉吟著。
別人不懂,胭脂雪卻是懂了,她嘴角牽起了一抹苦笑。
將胭脂雨弄進宮,看起來像是天衣無縫,可仔細想來,還是漏洞頗多。
正如秦管家所疑慮的那般,這巧合,真的隻是巧合?
但凡是個聰明人都知道,這個世上,從來不存在什麼巧合,一切,都是存在著必然的因素。
而他們之所以沉默,都是在懷疑這個因素,就是她胭脂雪吧?
畢竟,她胭脂雪有明了全部的人皮麵具,有易容前科,畢竟,那個神秘妃子還有一隻斷腿,而巧合的是,她胭脂雪的那位好姐姐,本該九天前死在火場裏的胭脂雨,也同樣如是,畢竟,更巧合的是,她們兩姐妹之間,可是恩怨難休呢。
這些多了的巧合拚湊起來,但凡是個敏銳的人,都能嗅到裏麵隱約的陰謀味道,即便沒有證據能夠說明什麼,可往往聰明人辦起事情來,靠的永遠都不是證據說話,而是就憑對事態的分析,和不可或缺的敏銳直覺——
所以說,即便沒有證據,卻已經足夠,定她胭脂雪的罪了。
想到這,胭脂雪深深吸了一口氣,唇角的笑容越發的苦澀。
胭脂雨,一直都是橫隔在他們夫妻之間的一塊心病,不管除與不除,摘掉時,總會痛心疾首,而她,早就已經做好了這個準備。
不過,不管是他會怎麼看待自己,怎麼對待自己,她這一次,絕不會再因為胭脂雨,而讓兩人再度成為怨偶,從此分崩離析。
因為不值,她胭脂雨,也不配!
給自己一個鼓勵的微笑,胭脂雪提起腳步,準備邁進書房,坦誠一切。
與其再玩這種猜猜猜,倒不如她主動坦白交代,也好過他憋著這塊疙瘩,與她從此越來越遠的好。
長痛——不如短痛。
“不管是不是她,不管是不是她策劃的,我都不會怪她。”
胭脂雪剛要邁出的腳步僵在了那裏。
秦管家的聲音有些猶豫,“可是王爺,不管再怎麼說,雨姑娘畢竟對您有恩在先,你怎麼懲罰她怪罪她都行,可這麼眼睜睜看著她被王妃送進皇宮去送死,是不是……太忘恩負義,太不人道了?何況皇宮必定還會被攪合的大亂吧?”
胭脂雪將邁出去的腳默默的收了回來,臉色有些僵冷。
她不怪秦管家這麼說,因為秦管家說的沒錯,她確實就是把胭脂雨送進宮裏,讓胭脂雨玩火自焚的,就是讓皇宮大亂的,秦管家真是太了解她的手段。
而站在燕楚的立場上來講,胭脂雨對他有救命之恩是真,本來燕楚為了她對胭脂雨如此殘忍四年,就已經違背了燕楚向來有著道義正義的心性和原則。
她如今這樣謀害胭脂雨,分明就是在逼他,逼他違背原則道義,逼他做個忘恩負義的小人,逼他非得在她和胭脂雨之間,選擇明確的位置站好,她簡直,自私透頂任性至極——
胭脂雪自嘲的扯了扯嘴角,這般想來,自己真是一個自私自利,隻會為自己著想,隻會壓榨別人的惡毒小人呢。
不過,她並不後悔。
胭脂雨欠她的,總得還回來,胭脂雨這塊心病,她必須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她本來就是這樣歹毒自私,卑劣至極的女人!
“沒關係,是忘恩負義也好,是無恥小人也罷,所有的罪責,所有的不齒,我願承擔,也願意背負,哪怕就是負天下人,我也絕不負她。”說著這樣動情的話,燕楚的聲音卻平靜極了,而平靜下,隱隱透著一種說不出的寵溺。
“唉!”秦管家無奈的直歎氣,什麼也沒說。
花想容則鼓掌稱好,“說的漂亮,能把一個窩囊的妻奴此豪放幹雲,爺您嘴皮子原來也不賴啊——”
很快,就聽到了花想容的一片慘叫聲。
胭脂雪此刻卻是什麼也聽不進去了,耳朵裏腦海裏,始終都還在回蕩著他的那番平靜的肺腑自言,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麼心情,隻知道,自己好像要飄了起來。
她從不知道,原來被人愛著寵著嗬護著,竟是這般無與倫比的美妙感覺……
放眼天下,從古至今,不管是帝王也好,是臣民俠客也罷,除卻權勢地位以後,試問有哪個男人不會為了顧全自己的名聲,不會為了自己能名垂千古流芳百世,而將汙穢肮髒一麵都冠到女人身上,都是讓女人來替他們背黑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