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饒是他的曲子變幻再快,終究還是晚了那見血封喉的毒藥半步,當他的曲音遍布出去時,那些殺手早已將毒藥吞食進腹,幾乎是頃刻後的光景,全都紛紛吐血倒地,甚至連抽搐一下都沒有,就已經沒了生息。
魅音是惱怒的,相當的惱怒,他這樣從來不形於色的臉麵之上,現在布滿的,已然全是洶湧的怒意,連那一雙冰寒三尺的碧色眸子裏,都燃燒著熊熊怒焰。
“薄雲朵,你好,你好得很。”一字一句,都是從他的牙縫裏擠出。
夜色闌珊,涼月如勾,晚風拂。
有了鐵鏈鷹爪的支撐,燕王座下的輪椅倒是行的非常之快,沒到半盞茶的功夫,不但早就已經出了薄家的地盤,甚至,已快要走出整個城東。
瞬息的功夫,被燕王攬在自己膝上的水玉,已然調息的好了許多,一雙一路一直緊閉著的長睫,終於有了張開的跡象。
在三兩次的扇動下,眸子才緩緩地張開,由於是頭部抵靠在了燕王肩頭的關係,脖頸又是無力耷拉著的,是以,她剛張開了一半的眼睛視線,是往下垂著的。
這垂下的視線第一眼,恰好看到的,是她自己那被血色浸染,卻已經沒有繼續流血的心口處。
見之後,水玉輕輕扯動了一下嘴角,也不知道該說是她命大,還是該說她的師父來的真是及時,那殺手的匕首竟然隻差分毫,就差點刺穿了她的心髒——
也就是這分毫之差,讓她再一次與閻王殿失之交臂。
其實,排除胸口上的這一刀,她的傷勢並不是很重,隻是身上的傷口實在是太多,以至於流血過多,所以現在真是半點力氣也提不起來了。
即便如此。
“放……放我下去……。”因為失血過多而幹裂發白的嘴唇,無力的闔動了兩下,說出了這樣幾個字。
她說過的,再也不想和這個混蛋再有任何的交集和接觸,之前她是沒得選擇,現在既然有了選擇,她當然希望離這個混蛋越遠越好。
“你這過河拆橋的功夫,倒是越發的爐火純青了呢,玉莊主。”燕王沒有停下推動輪椅的手,不過是在聽到水玉轉醒後所說的話後,速度開始慢了下來,皎潔卻帶著些許的冷淡辛涼之色的月光揮灑在了他的臉上,可以清楚的看見,他驀地垂下的覆密眼睫,和嘴角幽幽勾起的微笑。
然笑歸笑,卻是笑意冷薄,比冷月之光更冷。
兩人沒有視線相對,可彼時,水玉卻像和他是有心靈感應的一般,也跟著笑了起來,與他唇角上的笑意是出奇的相似,出奇的冷涼,隻是她自己不知道,而更不知道倘若現在有人看到的話,定會覺得此時這樣的兩個人,竟會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形似,就像很多人常常笑談的那句比喻……夫妻相。
是啊,明明看起來是兩個大男人,但就是會給人這樣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錯覺感。
“燕王,我有說讓你救了麼。”水玉依舊低垂著眼睫,腦袋無力的靠在燕王的肩頭,似笑非笑的輕嗤一聲,也不知道突然哪裏有了說話的力氣,吐字開始異常的有力清晰,“您的英雄主義要什麼什麼才能表演完畢,您沒有表演夠,可我,還真是看的夠了,隻怕再看下去……。”
頓了頓,輕笑漸斂,“我可就要吐了呢。”
唇角的微笑一凝,燕王無言了一瞬,頭微微一偏,便麵向了靠在肩頭的水玉,隻是彼此的姿勢問題,他就算這樣偏過了頭去看她,也僅僅隻能俯視她的半張側臉。
兩人相識相見不久,次數也不多,但通常的情況下,兩人基本都是麵對麵的視覺角度,哪怕是這兩天三番兩次的參加那些個酒席酒宴,兩人的位置,都會巧合的近乎詭異的,都是兩兩相對的位置。
所以總結下來,燕王他是從來都沒有從這樣的側視角度,去觀察過水玉的,而此時這樣的一番俯視下去,第一眼,便是他自己恐怕都沒有發覺的驚豔反應。
而驚豔過後,緋眸眼底神采,漸轉變成了的驚詫。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他忽然停下了手上推動輪椅的動作,右手驀地一伸一抬,又快又準的捕獲到了水玉的鵝蛋形下巴,粗礫的手指稍稍一用力,便輕鬆的將她的下巴抬了起來,令彼此的臉,瞬間將距離縮短到了咫尺。
“說,你到底是誰!”比起上一次充滿脅迫,卻還始終保持著溫和,並無多少攻擊性的逼問,這一次,他的言語間卻明顯多了很重的火藥味,那雙對上對方的緋眸,仿佛有火在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