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想明白了過來的燕卿臉色一白,漸浮現出難以置信,及其複雜的情緒。
一直以來,大皇兄在他的心裏眼裏,也同樣是神祗一般的存在,所以,當初,當他聽到大皇兄重傷中毒,還昏迷不醒差點死掉的消息時,簡直就被震撼的無以複加,繼而,一年後蘇醒過來的大皇兄,已經成了癡兒的樣子,更是令他震驚莫名。
他一直都覺得那是個滑稽的玩笑,是根本就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然而,後來因為玲瓏的關係,他的心思都在了玲瓏的身上,就再也沒有糾結過大皇兄這件事,現在仔細想來……
想到這,燕卿打破了沉默,“樊軍候剛才說,大皇兄還帶了父皇的繼位遺詔?”
樊籬又是一臉麵無表情的點頭,讓人看不清他現在到底在想些什麼,還是一句話不說。
樊籬雖然沒有任何表情,可正是因為他這沒有表情的表情,讓燕卿瞬間就明白了過來,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喜怒哀樂仿佛都沒有,又仿佛全混雜在了一起,“遺詔上的繼位者,不是本殿,對不對。”
不是疑問,而是充滿了篤定的語氣。
樊籬看了燕卿一眼,似笑,卻又不似在笑,表情很怪異,“想不到,我們千辛萬苦推倒了太子,到最後,卻是在為他人做嫁衣。”
好一個反敗為勝的燕王,好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先撇開燕王手上名正言順的先帝遺詔不說,單單現在就是兩方對壘,他們也根本就已經不可能再是燕王的對手,因為雖然在擊潰太子一軍的時候是大獲全勝,但是,金甲軍受到的損傷也不小,嗬,別說現在燕王究竟有沒有把三十萬大軍帶來,哪怕隻帶來三分之一,他們的金甲軍也已經無力抵擋。
燕卿雖然不會帶兵打仗,但是金甲軍的損傷他也看在眼裏,自然明白,樊籬這話的潛台詞後麵,究竟是什麼意思。
所以,燕卿笑了,將手上還在滴著濃墨的狼毫毛筆往硯台上一擱,長長舒了一口氣,一直像被重擔壓得快彎了的腰,也漸漸的直了起來,“大皇兄原來就是我們兄弟幾個中,最出類拔萃的。你何必說這等不甘之言,皇位再適合他不過,而本殿可比不得……”
“微臣當然也讚同殿下所言。”樊籬忽的麵色一凜,麵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目光冷凝,“可燕王遺詔所言的繼承者,居然不是燕王,而是……五皇子,燕陌。”
“什麼?”噌的一下,燕卿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麵露驚駭。
翌日,六月二十三日,胭脂雪與流蘇離開了溱國的錦繡城,再度乘上漂洋過海的柳木船,駛向胭脂雪原想去的目的地。
然而,她卻不知道,她這一走,卻生生錯過了一個巨大的消息變動,再知道這件消息時,已經是兩個月之後,下了羅刹國的天山以後了。
這,自然是後話。
同一個晚上,五皇子府。
同樣震驚的五皇子燕陌,無比震驚的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前,一身青銅盔甲,一張鬼麵遮麵的男人。
他見過這身元帥服,見過這張鬼麵,所以絲毫沒有懷疑麵前的人,隻是,卻不得不懷疑麵前男人的話,“大皇兄,你……你在開什麼玩笑?父皇怎麼可能會寫下讓臣弟繼承皇位的遺詔?誰不知道臣弟是眾多兄弟裏最遊手好閑,身份最低微,最無能的……”
一抬手,打斷燕陌的話,一手,將麵上的青銅鬼麵具摘下,露出那張寫滿了疲憊,充滿了滄桑的玉容,燕楚斬釘截鐵,“你有沒有那個能力,本王從小把你看到大,本王最清楚。何況……”
頓了頓,燕楚抬起一雙又是緋紅一片的眸,直視燕陌,“你應該知道,本王,已經命不久矣。”
燕陌一怔,瞳孔緊縮的望向燕楚那雙緋紅的似要滴出血來的眼睛,“皇兄,你果然是中了神仙散!”
混跡江湖多年,他自然清楚神仙散是個什麼樣的毒藥。
簡單概括,便正如這毒藥字麵上的意思,就算神仙降臨,也無藥可解……
燕楚麵色無波的點了點頭,似乎,對這件事自己反倒並不以為然的樣子,隻說他現在最在意的事,“你比燕卿,更適合那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