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現在的雨勢確實很小,但若是加上這強力的江風,再小的雨,也一樣很有殺傷力。
如此一來二去,傘柄上很快沾滿了肮髒的泥濘,而這些泥濘自然很快就沾染到了樊籬的肩膀處,脖頸上。
樊籬就這麼走了,似乎既是在阿珠意料之中,也似乎在阿珠意料之外。
當聽到樊籬車輪咕嚕咕嚕的聲音越來越遠時,阿珠這才敢抬起頭,似詫異又似惋惜也似失落的隻得看著樊籬離去。
隻是,在看到風雨中的樊籬竟是如此孤單無助,竟是如此的狼狽不堪,她那許多的情緒,最終全都化作了一抹心疼。
一咬唇,雙拳一握,似鼓足了莫大的勇氣,阿珠淋著風雨就追了上去,“籬公子,阿珠給您撐傘!”
彼時,太傅府前。
“我是太傅府的嫡長女,你們不能動我,不能!”
臨近府門前的走道上,胭脂雨被兩名彪形大漢模樣的小廝一人夾著一條胳膊,被靈堂大門壓得已經變形的甚至還在不斷往外滲血的雙腿更是在地上任由兩人拖著走。
不管是現在的雙腿被雨水浸泡的滋味,還是被地上的沙石摩挲,都痛的蝕骨鑽心,令胭脂雨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想要放聲尖叫。
但是胭脂雨卻沒有尖叫,甚至連哭泣都沒有。
她始終保持著她作為一品太傅嫡女該有的驕傲,傲視著所有低她一等幾等之人,始終維係著她無上榮耀的姿態和尊嚴。
然而,她卻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醜陋,有多狼狽不堪。
而她再多的驕傲和尊嚴,在這兩個小小的小廝眼裏,都是如此的可笑。
兩個小廝一邊如同拖著一條死狗一樣把胭脂雨往府門外拖著,一邊你一言我一語的中傷著胭脂雨。
“還嫡女二小姐?我呸!就就著地上的雨水瞅瞅你自己現在的樣子吧你!”其中一個長這倒三角眼,容貌頗為猥瑣的小廝,一隻手按在了胭脂雨的後腦勺,將胭脂雨狠狠的往地上的泥水坑裏摁。
胭脂雨不過一個養尊處優二十載的千金大小姐,弱質纖纖,身子柔若無骨,哪裏有那等力氣去掙紮?
她根本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就被這個長相粗鄙,笑容惡劣的小廝一下直接摁進了水坑裏。
這個水坑有多髒有多臭,胭脂雨已經完全感受不到,她唯一感受的就是不能呼吸,就是泥水嗆進了肺和喉管裏,難受的形同在被上刑,像被一次又一次推進了可怕的煉獄裏!
“唔……楚……楚大哥……唔……咳咳……”
在小廝更加惡劣的如同遊戲一樣手段下,胭脂雨一會兒臉被摁進水坑裏,一會兒又被拉著頭發從水坑裏提起,而每每頭發被拉起使臉脫離水坑難得呼吸一口空氣的期間,她卻用僅有的力氣,呼喊著那個她最想念的男子。
然,她這樣的作為在兩個小廝眼裏,更是滑稽的笑柄。
另一個長的尖嘴猴腮,形容刻薄的小廝,輕蔑的對著胭脂雨啐了一口,“我的二小姐,怎麼都這樣兒了還不能讓您清醒呐?還楚大哥,還燕王爺,哈哈!現在闔府上下誰不知道燕王寧願抱著一具麵目全非的惡心幹屍,也不要多看你一眼?還京都第一美人兒呢,連具惡心難看的屍體都比不上,您都不嫌這自封的虛名有多丟人現眼!”
人就是這樣的動物。當一個曾經高高在上,讓你奴顏獻媚的人,突然有一條卻成了你腳下任你搓圓捏扁的臭蟲,你就會惡態畢露,會忍不住上去狠狠踩上一腳。
很顯然,這兩個小廝就是這樣的卑劣小人。
“就是就是!”那尖嘴猴腮的刻薄之言立刻得到了猥瑣小廝的響應,這猥瑣小廝說到這,用一把拽著胭脂雨淩亂的頭發,讓胭脂雨沾滿了泥水和頭發的臉往上仰起。
似打量牲口一樣的眼神打量著胭脂雨,這猥瑣小廝還有手裏的鞭子柄兒粗魯的撥了撥胭脂雨臉上粘住的頭發,對著另一邊的尖嘴猴腮小廝戲謔的嘖嘖出聲,“嘖,說實話兄弟,咱們這二小姐這張臉其實長得也還是不賴嘛,你說說,那燕王怎麼就寧可看一具惡心可怖的幹屍,就不願回頭多看咱這二小姐一眼呐?”
尖嘴猴腮小廝嘿笑兩聲,目光赤裸的在胭脂雨的身上來回掃蕩,“依我看呐,這長相夠俊的女人如何都留不住男人的心,歸根究底,可不就分明是因為這女人不幹不淨,讓男人厭惡的寧可跟具屍體摟摟抱抱,也不願多看一個殘花敗柳一眼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