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不自覺的撫上了小腹,雖然還不到三個月的光景根本沒有顯懷,但胭脂雪突然覺得,似乎能透過表層的血肉,感覺到腹中,那在心髒跳動,血脈流動的小家夥……
這種陌生的悸動,令她拿著藥丸的那隻手,情不自禁的微微顫抖了起來。
雖然這個孩子是一個錯誤,但畢竟,他隻是一個無辜的小生命,還是,活在她肚子裏的小生命……
若是這樣殺了他,是不是對他很不公平?
是不是……她很殘忍?
虎毒都尚且不食子,她真的已經歹毒到了這個份上麼?
思及此,胭脂雪麵露出了很是不忍的猶豫。
可轉念間,她的腦海裏又浮現出了小傻子天真無邪的笑容。
若是把這個孩子留了下來,那對小傻子又是何其的不公!
“怎麼辦……怎麼辦……”
月上樹梢,蟲鳴鳥叫——
這個夜晚,讓太多人,輾轉難眠。
翌日。
風雨欲來。
卯時起,天邊的盡頭才浮出一絲的光亮,整個天空便陰沉了下來,重重鉛雲翻滾,將這初升的,僅有的一縷光線瞬間吞沒。
幾個炸雷響起。閃電,暴雨,接踵而至。
胭脂雪幾乎是從榻上驚的跳起來的,臉色慘白的像張白紙,瞳孔緊縮,大口大口喘著呼吸,滿麵滿身都是一層層的冷汗。
又是那個噩夢,又是它……
早早就起了身的流蘇聽到動靜,立刻挑簾進來,手裏提著一盞紫彩琉璃燈,“王妃,你怎的了?”
一邊著急的問著,流蘇一邊拿著火折子忙活著將屋子裏的燭火點燃。
這裏不比寸寸是金的燕王府,又是小妾的居室,自是沒有夜明珠可以照明,隻有這最樸實的豆火紅燭。
隻手捂住了額頭,胭脂雪痛苦的大口呼吸著,“隻是夢魘,不礙事。”
流蘇見胭脂雪臉色不好,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撫,眼珠子一轉,忽的噗哧一笑。
“……雖然我不是小孩子,可是大人做噩夢也未必可笑吧?”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流蘇銀鈴般的聲音令心頭的陰霾驅散了不少的關係,胭脂雪不似以前那般做了噩夢後就想發火,反倒有點兒,委屈?
見自己被主子誤會了,流蘇連忙擺手替自己澄清,笑容不減,“王妃別誤會,奴婢可沒有要嘲笑您的意思,隻是奴婢剛才在想啊,要是王爺在王妃身邊的話,就一定不會再做噩夢了吧?奴婢瞧著,王妃在王府裏的時候,可就嫌少有過噩夢呢。”
說者有心,聽者也有心,胭脂雪聽了後,就愣了。
她倒是沒有在意過這種小事,隻是細想想……好像還真的是這麼回事。
尤其,但凡同那傻子同榻共枕的時候,好像……噩夢幾乎就沒有來找過她。
胭脂雪突然覺得有些想笑。
明明那家夥才是一個需要別人哄,別人疼,還要依賴別人的小傻子。怎麼現在看來,反倒像是她在依賴那傻子?
見自家王妃終於開了笑顏,流蘇就知道自己是沒說錯話,也沒選錯提出的對象。
王爺於王妃而言,果然是不一樣的……
就在這時,外麵突然響起一陣雜亂無章的腳步聲,很快,便是阿珠氣喘籲籲,滿身都是水珠的跑了進來,一張可人兒的小臉也不知是被雨水浸濕的,還是因為其它什麼原因,青白青白的,看起來有些嚇人。
“珠兒,怎麼毛毛躁躁的。”見狀的流蘇立刻收起笑靨,像個大姐姐在教訓小妹妹的模樣,輕聲嗬斥著阿珠。
“我……我……”阿珠駭了一跳,目光旋即慌張的轉到了榻上正準備起身的胭脂雪身上。
接到視線的胭脂雪穿衣動作一頓,視線刻意斂卻往昔的冰冷,溫和的打在阿珠的身上,“怎的了?”
阿珠膽小,下意識的時候,她總會刻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冷漠嚇人。
果不其然,阿珠並不覺得此刻的胭脂雪可怕,反倒讓人有想要親近的柔和,便沒有被嚇著,很快在舒了一口氣之後,就吱吱唔唔的回答起來,“剛,剛才阿珠去大廚房要些食材的時候,路過前廳,見著有一大堆的丫鬟婆子圍在前廳外頭,阿珠一時生了好奇,便上前去打聽了……”
“結果呢?是不是那個竇簫玥又回來鬧來了?”想起昨天竇簫玥臨走前不甘的樣子,流蘇很符合邏輯的揣測道。
阿珠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