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合專場。
沈清合的童年裏,除了那個安靜的小花園,就隻剩下了終日操勞的母親的身影。破舊的家,被母親收拾的幹淨整齊。哪怕是身處陋室,人心嬌貴著自己,也會是富比王侯的。
身處陋室,富比王侯。
沈清合帶著母親的教誨,頑強的活在世上,從不願自輕自賤。
沈清合隻知道別人叫母親沈姨,卻不知道除了母親自己其實沒有人知道她的名字。沈姨,仿佛要成了清合母親的後半生新的名字。清合的過去,沒有父親,沒有屬於自己一個人的疼愛,沈清合不知道父親是誰,也不願去想象他可能的模樣,隻是一點確定無疑的,父親應該是個好看的人。她的母親是個不打折扣的美女,清合是美女也不足為奇,可是清合靈巧的大眼睛卻是不同於母親遠山煙波一樣的濃黑眼睛的,清合的薄唇也不是母親那樣的飽滿。這樣的五官,讓清合看上去有些超脫人間的世俗,潑墨一樣的三千青絲為她平添一絲溫柔嫵媚。
這樣的沈清合,是讓人不能不為之動心的。隻是這一切在遇到慕逸恒之後,發生了一些變化。
沈清合姓沈,從她生下來以後,就一直如此,從未改變過,不去考究父親的問題,也就不會考究姓氏的問題。
清淡的長著的沈清合,性子也一樣的清淡。所以即便是聽到母親告訴自己,其實自己姓寧,叫寧清合,而不是長久以來叫慣了的沈清合的時候,也隻是靜靜的坐著,安安穩穩的聽母親講完自己的身世,聽母親告訴自己,其實寧清合是前朝罪臣寧武軒的遺腹子。
前朝罪臣寧武軒,家族掌勢多年,在逐漸積累起來的權勢麵前,禁不住萬人之上的誘惑,謀劃弑君篡位,卻在實施陰謀的前一天被人告發,陰謀敗露。寧家上下,加上家奴,統共超過上千口人。男子盡數斬首,女子近者賜白綾毒酒,遠者或流放,或落發,家奴變賣。子嗣妻妾無一人獲免。如此慘狀,清合是聽到過有人議論的,卻沒想到,自己竟會是寧武軒瞞天過海,死前費盡心機,留下的唯一血脈。
而清合後來寄住的曹國公寧家,家主曹國公為人耿直,不願與人同流合汙,在事發前就被寧家趕出家門,公開斷絕了關係,卻因此保住了一家幾口人的性命。
清合的母親混在府裏的歌女裏,被掛上了標價,等待買主。寧武軒果真了解這個弟弟,曹國公終是不忍,出手相助,掏了銀兩買下了清合的母親,卻怕被人注意到,隻是暗中派人幫她找到住處,接濟銀錢,等到清合長到十二歲的時候,把清合接回了寧家。
沈姨擔心有人認出自己,牽連到女兒,沒有跟著回寧家,而是在外麵開了家胭脂絨線鋪,賴以生計。
沈清合是在回寧家之後,第一次去看母親的時候見到慕逸恒的。梨花落雨的午後,少年郎攜雨而來。邁進店鋪的人,修長俊秀,眉目俊朗如畫。雨絲細密,淋濕了他的墨發,額前粘著的發絲,為他平添一抹溫柔。
沈清合就站在店裏,一瞬間仿佛天地失色,看不到周圍的任何東西,隻有他,吸引著清合的目光,無法移開。
“晚輩慕逸恒,奉父命特來看望沈姨,多謝沈姨當年出手相救之恩。”少年微弓著腰身,雙手抱拳,認認真真的一字一句開口,清合已聽不到何來的相救之恩,清晰和穩的年輕男聲,把“慕逸恒”三個字,一筆一劃刻在了清合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