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身後的門“咯嗒”一聲開了,時亦筠驚喜地回頭,出來的卻不是言澍。
那人一頭五顏六色的頭發,用發膠固定成火焰山的形狀。眉目長得幹淨利索,濃眉柳葉眼,大鼻子高鼻梁,嘴角玩世不恭地斜著。鬆鬆垮垮的迷彩衛衣掛在精瘦的骨架上,脖子上掛了一枚羊脂玉佩,溫潤光滑。
他靠在門框上,眯眼打量著時亦筠,“就你請言澍喝咖啡?”
時亦筠郝然,不好意思地點頭,“實在抱歉,我——”
“還說要賠衣服,你知道他一件衣服多少錢嗎?”他信步踱到時亦筠跟前,眼裏露出些許打趣的眼神,“賣了你這丫都不夠。”
時亦筠羞紅了臉,想想也知道,這種一幅畫動不動幾百萬的主兒身上怎麼可能有便宜貨,而自己一個剛剛畢業又被炒魷魚的小姑娘怎麼能負擔得起。
蕭恒又從身後拿出一張皺皺巴巴的廢紙,被油彩塗得層次分明的窗景上印了半個鞋底。他在時亦筠麵前抖開它,語氣疑惑:“我就不懂了,你還敢出現在他麵前請他喝咖啡?”
時亦筠的臉徹底塌下去了。
“對不起……”她虛弱地道歉,嗓音細如蚊聲。此刻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別的來填補空白,心情低至穀底,她從不知道自己有一天會壞事到這種程度。
蕭恒無奈地搖頭,他將廢稿折起來敲了下她深深低下去的頭:“你一個小丫頭,以後少惹點事兒。”
時亦筠趕緊點頭,反複鞠躬:“我……我……那……”
又是一聲關門聲,時亦筠抬起頭,發現麵前已經沒有人了。
時亦筠呆呆立了片刻。
這……就沒了?時亦筠不由鬆了一口氣,但心情依舊沉重。
接下來幾日蕭恒和言澍都沒有再出現,時亦筠早上連開窗都小心翼翼的,當然,也再也不去南邊的消費區了。
所謂的單向一維度生活,指的就是時亦筠這樣的。
但偶爾的出行是必要的,這一日時亦筠洗了個澡便整理好登山包出門,來到山崖。在春日烈陽下掏出攀岩的物具,一步步攀登,揮汗如雨,四肢使力到極致。
以前在美國留學的時候,她最喜歡和一群黑人兄弟攀岩登山。她文弱,總是被人豎中指,在社團裏訓了兩年,才被批準上山。攀岩讓她學會用身體解放一些痛苦的情緒,比如思家,比如成績不理想。
時亦筠一邊攀岩,一邊走山路,走走歇歇,將近五個小時才到了山頂。
坐在一塊岩石上俯瞰白煙墨綠的山景,身輕似燕。整個人瞬間被放空,有些茫然。身後的隧道車裏有很多旅客走出來,大人小孩,長發垂髫,嬉樂調笑。時亦筠回頭怔怔看著他們,呼吸漸趨平靜,身上的汗也揮發幹淨了。
比起其他曾經和言祿走過的地方,她最喜歡的還是龍麒山。原因之一,風景好,適合修心;原因之二,有月亮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