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關於墨白(3 / 3)

“孺子可教也。”他則一本正經地頻頻點頭。

看著悅己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模樣,他隻能慶幸她的手和腳不是機械化的工具。

悅己的記憶力很好,很多東西看一眼她就能夠記住,或許正是因為將前世千年的往事都忘記了,所以大腦有足夠的空間去記憶自己想要記住的事情,所以即便他不在那裏站著,她也能畫出來。

可他卻故意使壞道:“悅己徒兒,為師的鼻子甚是好看,你可要畫得像些。”

蒼月隻能默默為自家姑姑哀悼:攤上這麼個坑爹的師父實屬三生有幸。

悅己卻仿佛沒有聽到,待畫完後,他大驚道:“為何沒有臉。”

隻見畫上之人仙氣翩翩,器宇軒昂的模樣很是瀟灑不羈,但是卻唯獨沒有畫臉,連他預料之中的麵具都沒有。

“此畫最為符合師父的氣質。我完全按照師父的要求所畫。”

聽著悅己的話,他一時語塞。

蒼月和藍日兩人卻是笑的前俯後仰。師父不要臉自然徒弟就無需畫臉。

這氣質二字表達地甚是巧妙,作為師父的他雖是有苦難言,卻也沒再說什麼,因為他此時看見了悅己臉上久違的神情。

那是一種得意的神情。

但從此以後悅己折容裏多了一個叫“無臉男”的男子。

當然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場上,自是他這個“無臉男”獲勝的次數比較多。

這悅己折容做的是於人換臉畫皮的生意,這手上的技能自然得是高超。

拿活生生的人臉做實驗自是不可能,這就可憐了那些叢林間的老鼠兔子。

當然還有蒼月和藍日這兩個模特。

如果在林間突然看到一隻長著人臉的兔子或者老鼠,請不要懷疑自己出現幻覺,那有可能就是從悅己折容逃跑的實驗者。

而這場逃亡所造成的直接後果則是:在很多年以後,許多廟裏都供奉長著蒼月和藍日臉的兔子、老鼠大仙雕像。

與此同時,悅己的畫臉技藝也達到了如火純青的地步。

她性子清冷,卻喜歡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坐在水閣上看黑漆漆的遠山。

而他就會走到她的身邊問道:“別人喜歡看星星看月亮,為何你喜歡看遠山。”

他並不知道現今的悅己在想什麼,不管是失憶前還是失憶後,眼前這個紅衣女子對於他而言,始終都是一個迷。

而她則老實地回答道:“感覺黑漆漆的有很多秘密。”

那個時候他依舊不懂。以為她想念的是以前的日子。

“你想恢複記憶嗎?”

她搖頭,眼神裏一片虛無:“師父您說過,此生隻希望我為自己而活,既然已經忘記了的東西,說明我自己也不想記得,那麼我又何必去想起它。”

“你的魂魄不穩定,需要得到五妖的心頭之血方能活下來。而這必須要靠你自己。”他摸了摸她的頭道,“為師要離開一段日子。”

“師父,你要去哪裏?”她歎息一聲,目光依然鎖定在那黑漆漆的大山上。

“當然是去要去的地方。”他嗬嗬大笑了三聲。

“那何日當歸?”

“當然該回來的時候自會回來。”他目光如水,口中依然是那個她早已知曉的答案,心中卻喃喃道之:肯定會回來的。

這回她沒有再問這個問題,而是換了一個問題道:“師父,徒兒想知道你的名諱?”

“等下次回來的時候,為師自會告訴於你。”他這回沒有笑,而是隨著她的目光也看向了那座遠山。

那座山在悅己折容裏是不存在的,但是那座山在現實裏卻是真真切切存在著的。

而他要去的地方就是那裏。

他天真地以為如果悅己折容能看到那座山,那麼當他在那裏的時候,自然也能天天都看到悅己。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一直都沒說話。

悅己倒是率先開口問道:“師父,為何不言不語?”

嗯?他笑道:“我在想這十年,會不會人想念我。”

“肯定有。有一個人定會每天念叨您。”

“哦,是誰?”他一臉激動。一雙大眼炯炯有神地注視著悅己。

悅己依舊麵無表情:“隔壁老王若是找不到師父,怕是要報官。”

他喜歡飲酒,但極少付錢,所以在隔壁賣酒的老王那裏賒了不少銀子。

此時聽到悅己的話,他歎息一聲,從懷裏掏出了一個五彩的水晶石項鏈帶到了悅己的脖子上道:“不許取下來。”

“嗯?”

“取下來,你的頭就會掉。”

……

那是讓悅己能夠活命的東西,他用自己一生取得的機會,此時正好交給了悅己,他回想起那些過往的一幕幕,才知在那段做她師父的日子裏,才是他們之間最快樂的日子。

沒有過去,不想未來,沒有他,沒有她,隻是兩個單純想要活著的人。

如果還有機會,可惜沒有了。

還好曾經有過。

墨白想到這,突然笑了,原來自己還有很多很多的不舍,原來自己還需要給那段曾經一個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