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二瞟了她一眼,懶洋洋地接過素描本看。
他低著頭,食指在扶手上隨意輕扣著,許久沒有說話。
溪草猜他對自己的水平,尚算認可。
合上素描本,謝洛白站了起來。
溪草才到他肩頭,整個人瞬間被籠罩在他的影子底下,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
正要後退,謝洛白卻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拉近了兩人距離,摸著下巴不知在打什麼主意。
他的呼吸掃過她的麵龐,帶著淡淡的煙草香氣。
溪草卻渾身僵硬,腦海中盡是大兵淩辱小姐姐的畫麵。
還好謝二什麼也沒做,端詳片刻後,便放手丟開她,徑自離開了。
門口有衛兵把守,溪草被變相軟禁起來。
燕京府的冬天十分幹冷,她還穿著在慶園春那套方便歡客采擷的輕薄衣裙,冷得牙齒打架。
臥室裏的床鋪著又軟又厚的被褥,她幾次想爬上去躺一會,但一想到那可能是謝二的床,便寧可死撐著縮在椅子上。
宅院的偏廳內,傅鈞言正躺在真皮沙發裏“養傷”。丫鬟真蘭用小銀叉挑了削好的水果片喂到他唇邊。
謝洛白走進來時,傅鈞言正慢條斯理地嚼著,翻個身假裝沒看到。
謝洛白看了真蘭一眼,她便起身福了福,識趣地退了出去。
“今天抓回來的丫頭,你找人拾掇一下,過幾日你同我一道回雍州,告訴我母親,你找到雲卿表妹了。”
傅鈞言頓時翻身坐了起來,牽動太陽穴的傷處,他倒吸一口冷氣,按住紗布,瞪著謝洛白。
“什麼?我沒聽清!你是要讓那瘋丫頭冒充雲卿?”
謝洛白在對麵的沙發上坐下,長腿優雅地搭在另一條腿上,他端起骨瓷茶盞抿了一口。
“沒錯,你我都很清楚,雲卿已經死了,不如找個冒牌貨寬一寬長輩的心,那丫頭年紀與雲卿相仿,模樣也略有相似,還很會演戲,正合適不過。”
傅鈞言想想,的確如此,一時也有些動搖。
十年前正值戰亂,三姨在逃難時與六歲的女兒雲卿走散,至死也沒能再見一麵。
她臨終前攥著兩位姐姐的手含淚交待,一定要替自己找回女兒。
是以傅鈞言和謝洛白一直都在尋找表妹下落,直到今年十月,才算有了眉目。
可惜命人尋至那收養雲卿的村莊,才得知五年前的一場霍亂,讓整村人幾乎死絕,雲卿也在其中。
而那個丫頭,雖是醃臢地方長起來的,卻不帶半點風塵味,看起來一副良家模樣。
謝洛白又道。
“對了,聽說三姨父曾在巴黎學畫?正好這丫頭西洋畫水平不錯,也能圓得過去。”
傅鈞言聽了,也很意外。
“一個煙花之地出來的流鶯,怎麼會懂西洋畫?這事倒有意思了!不過謝二,那姑娘折了你幾百人馬,像你這樣冷酷的人,怎麼會為了討好長輩,就放過她?該不會是有什麼陰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