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洛白這一次回來,不僅和溪草一直住在騾子巷的小洋樓,便是蓉城軍政府方麵也去得少了,讓眾人對謝洛白舅甥之間的關係,越發添了一層猜測。
眾人都以為虞園會趁機扶持風頭最甚的謝令文,哪知從戰場回來,謝令文竟婉拒了謝信周麾下將領聯合的舉薦推崇。不僅沒有拿挾功自大,還更發地謙卑自持,主動自動降職,去軍營中擔任小小的連長,更是虛心向謝洛白以及謝信周手下大員請教,著實低調。
伴隨蓉城中謝洛白一對雙生子謠言越傳越甚的當口,蓉城的軍政府總算有了動作。
因為病痛暫時退居二線的謝信周,再次以軍政府統帥的身份出席了軍政府月初的例行會議,無聲地宣布了自己的複出;而在會議上,他大力嘉獎了謝洛白,把他的職位又提高了一截,所謂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越發無人能及。
然這個明顯示好的舉動卻沒有讓人以為舅甥二人冰釋前嫌,隻因施維武一雙兒女在逃離蓉城時,把謝信周親筆所書放施家三人平安離開的手諭送給了淮城方麵,被記者曝光。
雖在報道上采取了中立態度,可字裏行間中把謝信周歸為背信棄義的小人之意太過明顯;蓉城軍政府更是懷疑施維武身居高位,除了和漠城保皇黨合作,並且慫恿謝旌文建造屯兵之用的兵工廠之外,有沒有把蓉城的機密傳遞出去。
這番的嚴峻形勢之下,謝洛白再被重用自也就順理成章了。
是以,在這般背景之下,謝信周每一次的行動,都不知覺被冠上了功利的影子。虞園方麵也似有察覺,聽聞溪草雙目逐漸回複,鄭重地朝小洋樓下了帖子,請謝洛白夫婦帶著一雙孩子去虞園赴宴。
帖子是謝夫人親自送來的,她先去育嬰室看了一雙孩子,對長纓和長安的態度一如往昔,而後才有些不自然地開口。
“發生了那樣的事,你舅舅也非常後悔。可惜人死不能複生,鄭大夫的家人又無從找尋,也不知道怎麼彌補……你舅舅想把你們夫婦二人請到虞園,當麵向你們致歉,特別是溪草,他對之前聽信讒言袖手旁觀的舉動,非常後悔。”
謝夫人受孩子身世刺激,當下就病倒了,鄭金花又自裁於人前,更是讓素來隻談風月的她刺激不清。
這大半個月來,溪草在小洋樓養眼睛,謝夫人也身子不見好,擔心溪草人手不足,把金嬤嬤、桑姐都遣到了小洋樓照顧孩子,自己身邊獨留了從淮城過來的素菊;斷斷續續將養至今,還是明顯瘦了一大圈。
對於向來疼愛自己的謝夫人,溪草從未有過抱怨;哪怕謝信周無意促成鄭金花的死亡,溪草也難以生出恨意,畢竟那時她的死亡更多的還是自己的選擇。
再說家和萬事興,舅甥間即便有間隙,以謝洛白的性子,還是要為華夏征戰,為蓉城出力!與其給旁人製造利用的筏子,不若內部消化,圓滿解決。
況且謝信周身為一方統帥,主動向兩個小輩低頭,已是不易,再矯情隻添不必要的矛盾。
於是溪草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謝夫人很是感動,連聲誇兒媳懂事深明大義。
聞言,溪草表情有些怔忡,笑容不知不覺間帶上了一層苦澀。
家宴當日,夫婦二人早早給長纓和長安換上了漂亮喜慶的衣裳,溪草也精心打扮,力圖在長輩麵前留下得體的印象。
一行人驅車前往虞園,這才發現虞園內外已是裝點一新,不僅大門外重新換了兩隻大燈籠,便是鬥亭、簷角、遊廊各處都處處添彩,給夾雜濕冷的深秋添了幾分喜慶。
“這都是姆媽專門命人布置的。表哥和表嫂在外麵單獨住了這麼久,小侄兒和小侄女也不在園中,阿爸和姆媽經常感歎虞園清冷不少。表哥表嫂,你們搬回來住吧,免得我想兩個孩子,還要兩邊跑,車油錢都要付雙倍。”
接到二人已經從小洋樓出發的電話,謝明苒早早就到虞園門口等待,見到溪草便親熱得挽著她的手臂,上前軟軟撒嬌。
謝洛白這位小表妹,溪草從來都很喜歡,是以即便明了她是謝信周和溫夫人派來的說客,依舊和顏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