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多久沒有聽到謝洛白的聲音了?
縹緲得似水霧中的塵煙,灼得溪草心口一陣收緊。
她睜大眼睛,模糊的視線中隻依稀勾勒出謝洛白並不真切的輪廓,然那身上的味道,引得溪草深藏心底的情緒頃刻決堤而出,恨不得伏在他的胸口大哭一場。
可事情尚未了結,容不得她偷懶軟弱。
“孩子們呢?長纓和長安可還好?”
她抓住謝洛白的衣襟,那麼緊,陣陣泛白的指關節和眼角夾雜的淚水,看的謝洛白呼吸一瞬停滯。
“孩子們都很好,你放心。”
“他們在哪裏?我要看看!”
聲音中的迫切,越發讓謝洛白心疼。他把溪草打橫抱起,叫了聲小四。盡管眼前依舊蒙了一層霧,可聽到孩子們此起彼伏的哭聲,溪草的眼淚當場就下來了。
帶著胡茬的唇幫她吻去淚水,謝洛白收緊了手中的動作。
“我們先回家。”
確定已經脫險,溪草的神經也漸漸放鬆下來,在小汽車中迷迷瞪瞪的就睡著了。也不知多久,在床上幽幽醒轉時,從守在床邊的鄭金花口中得知,才知曉謝洛白帶著他們並沒有回虞園,而是驅車去了蓉城騾子巷的小洋樓。
“格格,你受苦了!”
聽完這夾帶哭音樂的陳述,溪草這才發現身體上無一不痛,而視線依舊含糊不清。她下意識想從床上坐起,竟是使不出半分力氣。
“我這是怎麼了?怎麼眼睛還是看不太清……”
“格格受了些傷,需要靜養一段日子。”說完這句話,鄭金花才意識到忽略了什麼,連忙上前探視,這才發現溪草的異樣。
“格格別急。”
溪草聽見房間房門一陣開合,隻幾分鍾,腳步聲由遠及近。待一雙帶著手套的手扒開溪草的眼皮,便聽到亞曆克斯淡淡道。
“表妹這是因為受傷,傷了視神經。妹夫放心,等我給她開點藥,再請鄭大夫配合針灸治療,不出幾日就會好。”
溪草猶在驚異亞曆克斯竟向謝洛白坦白了身份,尚未消化這個信息,便聽謝洛白冷冷地拒絕。
“蓉城擅長西洋醫術的醫生還有很多,就不勞亞曆克斯先生費心了。”
亞曆克斯笑了一聲。
“西洋醫生是不少,可是這種時候,妹夫難道寧可相信一個外人,也不願意相信我嗎?畢竟,我和表妹可是血緣至親,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害她!”
謝洛白從鼻子中哼了一聲。
“你的行為和你的言辭完全不相符。何湛,送客!”
如此毫不遮掩的火藥味,讓溪草很是困惑。
在前番鄭金花口中得知,謝洛白之所以會恰到時機地趕到,也是亞曆克斯動用了藏在謝洛白身邊的暗人,提前和謝洛白取得了聯係。
這也使得鄭金花和亞曆克斯帶隊的保皇黨被穆騰先後察覺甩脫,在關鍵時候截獲救下了她們母子三人。
按理說,亞曆克斯不惜暴露自己的棋子,讓事態得到了控製,謝洛白即便忌憚他宣容之子的身份,對其至少也心存感謝。
可眼下的戒備,卻實在讓人費解了。
溪草不動聲色地和亞曆克斯道別,直到腳步聲漸漸遠了,溪草遣走鄭金花,隻留下謝洛白,當頭就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他在我的槍口之下救了穆騰,並且放他離開。這個亞曆克斯,不是省油的燈!”
溪草一愣。
亞曆克斯和漠城方麵,可謂敵對,可他竟放虎歸山,說是沒有目的,溪草才不相信。聯係鄭金花對自己袒露身份時,闡述的宣容的野心,溪草的表情霎時緊凝。
建議從穆騰方麵入手,找到保皇黨的老巢,實際上,亞曆克斯的真正目的,從頭到尾都是讓廢帝的左膀右臂回到漠城!
“他讓穆騰回去,是想名正言順混淆兩個孩子的身份。畢竟穆騰已經親眼見過長纓和長安,在孩子們被保皇黨帶走的當口,難保沒有拍下照片……洛白,終是我……”
如若漠城官方認可長纓和長安是名副其實的皇嗣,那宣容一統天下保皇黨的時日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