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陰險狡詐的女人!原來還留了後手!”
他暴怒之下,手勁奇大,呼吸被阻斷,溪草的臉龐慢慢紫漲起來,渾身力道散去,懷中的孩子險些滑到地上,索性兩個女人的驚叫讓他拉回了理智。
他放開了手,接住差點掉下床的長纓,溪草幾乎模糊的視線這才逐漸恢複,她趴在榻上不停咳嗽,長安見母親這般,嚇得再次大哭起來。
外頭突然傳來槍響,溪草視線一緊,看樣子她的人已經闖進院子裏來了,正在和保皇黨交火。
穆騰用麻繩反綁了她的雙手,左手拽著繩子,右手抱著長纓,他另一個同黨抱了長安,又從牆上推開一道門,逃了出去。
溪草被半拖半拽著走,她震驚地發現,寬知街這一排房子,竟是經過保皇黨改造的,之間的隔牆已經被打通,竟像個迷宮。
她的人即便殺進來,也很難在短時間內,追蹤到穆騰的行蹤。
不知穿過幾道隔牆,槍聲漸漸變小,穆騰猶嫌她磨蹭,把長纓交給別人,竟將溪草抱起來扛在肩上。
七拐八繞,從一個院子的後門出了寬知街,眼前清澈的河水靜靜地流淌,穆騰等人上了一支烏篷船,這才把溪草丟下來。
溪草的計劃失敗了,現在不止是長纓和長安,連她自己也落到了保皇黨手中,保皇黨抓到了目標,一定會盡快離開蓉城。
穆騰情緒十分焦躁。
“蓉城現在到處都是埋伏,得想辦法盡快出去,隻有離開蓉城,才有人接應我們。”
“前頭死傷慘重,弟兄們大部分都犧牲了,隻剩咱們幾個,更難出城了。”
黃包車夫打扮的男人憤怒地剜了溪草一眼,因為這個女人,保皇黨在蓉城的據點已經被毀滅了。
溪草胸中,驀然燃起希望。
她雖沒逃出去,可是卻讓漠城保皇黨在寬知街的老巢地動山搖,就憑剩下這幾個窮寇,是不足為懼的,而因為她們母子三人乃是小皇帝指定要的貴重物品,穆騰也無法殺她泄憤,她隻要冷靜地等待,終會獲救。
在前頭劃船的賣花女突然回過頭。
“我有辦法,有人能幫我們出去!”
溪草表情微變,穆騰和他的同夥也很意外,賣花女冷冷地瞥了溪草一眼。
“四格格,你的確很聰明,可是結仇太多,總有人願意幫我們對付你。”
溪草一言不發,表情漠然,可心中卻隱隱不安,某種猜測如暗湧中的海藻,慢慢爬上來,在她心中纏繞不休。
長纓和長安在別人懷中掙紮著要到溪草身邊去,於是扁了嘴又要開始哭,保皇黨現在,可不能惹人注目。
穆騰於是給溪草鬆了綁,把孩子遞到她懷裏,然後又用解下來的麻繩,拴住了她的雙腿。
對這女人,一點都不能掉以輕心。
夕陽漸漸西斜,烏篷船在紅瑟瑟的水麵悠然前行,溪草知道這條河是流向蓉城外頭的,可是要經過一道崗哨,此前馮寂已經派了護兵把守每一道關卡,自然也不會漏下這一個。
可是保皇黨並沒有轉道的意思。
她不清楚保皇黨為何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可隨著崗哨越來越近,那種不安的感覺也越來越濃。
終於,崗哨近前,溪草看見四個背著槍的護兵在那裏來回巡邏,穆騰和黃包車夫不由握緊了手中的短刀,那賣花女卻衝他們擺了擺手。
“這是魏團長家的船,往城外的親戚家送一簍子螃蟹去。”
護兵們交換了一個眼神,道。
“可是送給三嬸娘的螃蟹?別忘了配些菊花黃酒,去腥。”
溪草心中一涼,她明白這是暗號,馮寂手下居然有人暗通保皇黨。
怎麼辦?一旦出了蓉城,很快就會有其他保皇黨接應,天時地利人和,她現在一樣不占,還拖著兩個嬰兒,逃跑可謂比登天還難。
船支順利出了城,在偏僻的城郊處,溪草被穆騰推上岸,一輛汽車赫然停在那裏,車門打開,兩個人走了下來。
施瑩和施昆,連日來的逃亡生涯,讓這兩位原本養尊處優的少爺小姐吃了不少苦,看著都黑瘦了一圈,麵部表情因看見溪草,憤怒得幾近扭曲,像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
施維武死了,他在軍中的勢力也隨之瓦解成一盤散沙,可也隻是瓦解而已,能坐到他這樣的位置,總不乏對其忠心耿耿的簇擁,蟄伏在暗處,伺機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