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草黯然離開鴛鴦廈,短短一日之內,她經曆了太多變數,意誌沒有被摧垮,身體卻是有些支撐不住了,鄭金花扶她在廊邊的水亭裏坐下,早已按捺不住自責,噗通跪地請罪。

“格格,都怪我一時糊塗釀下大禍,這才害了兩個孩子……”

溪草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經收藏好倦意,眸中隻有冷靜和堅定。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現在舅舅不會再幫我,我們必須得自己想辦法,趕在漠城保皇黨帶走長纓和長安之前,把他們奪回來!”

“是!”

她看著自己的掌心,似乎在計劃什麼。

“我問你,在蓉城,我們一共有多少人可用?”

鄭金花思索了一下,有點為難。

“先前跟蹤謝旌文時,已經損失了一支精銳,剩下我和卯君能調動的,不超過五十人,如果大帥不肯封城,就憑我們這點微薄的人力,要在偌大的蓉城揪出漠城探子,恐怕太難了。”

“不止,除了保皇黨……”

她話未說完,卻見黃珍妮帶著幾個護兵,急匆匆地繞過假山,四下探看著,一眼見溪草坐在水邊,她拔腿就跑過來。

“大帥突然命人撤了搜尋長纓和長安的人馬,這是怎麼回事?你們難道在玩什麼計謀嗎?”

事情反正是瞞不住的,溪草勉強笑了一下,看著她道。

“大帥懷疑,他們不是洛白的孩子,所以不準備找了。”

黃珍妮聽得愣住,半日才問。

“你這話……什麼意思?”

溪草便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了黃珍妮,然後也不開口求助,隻等著看她的反應。

黃珍妮想都沒想,聲音徒然拔高。

“放屁!司令又不是傻子,是不是自己的孩子他能不知道?犯得著別人來替他疑神疑鬼?算了,謝家不找,我們自己找去!”

溪草心中湧起一股暖意。

黃珍妮自從上次違反軍令,犯了謝信周的大忌,就已經被停了職,她能調動得人馬,恐怕不比溪草多。

她原本也沒有指望依靠黃珍妮,隻不過她想知道,自己出了這種事,她究竟是個什麼態度。

女人在感情上,有時候非常敏銳,溪草已經隱約猜到,那隻被黃珍妮視如珍寶的鐲子,其實是謝洛白送的。

多年前,謝洛白還是個不解風情的單身漢,送黃珍妮的鐲子,在他看來,不過是隨手送給朋友的一件普通禮物,說不定也送過龍硯秋,送過紅繡,並沒存別的意思,黃珍妮深藏在心的感情,他應該沒有察覺,否則不會這樣熱心地撮合她和何湛。

他不是那種因為害怕女人糾纏,就千方百計把她推給別人的人。

溪草不懷疑謝洛白,可她看得出來,黃珍妮表麵瀟灑坦蕩,心中卻完全沒有放下對謝洛白的愛意,否則提起和何湛的婚約,她臉上不會是苦笑。

謝洛白已經娶了溪草,生了一雙兒女,彼此恩愛兩不疑,她的心意,就再沒機會說出,也沒有必要再說出來。

同意求婚,不過是退而求其次,成全表麵的圓滿罷了。

但在感情上,人人都有私心,如果溪草和謝洛白關係破裂,她就還有機會,一切還可以重新來過。

可是黃珍妮沒有趁人之危,她毫不猶豫地選擇相信溪草,這讓溪草很感動。

這便是這個姑娘,不同於龍硯秋的地方,她是真的光明磊落。

“黃少校,謝謝你。”

溪草輕聲道,然後起身抱了黃珍妮一下。

“但是答應我,你的任何行動,都要在法律和軍令之內,別做出格的事。我準備去一趟馮家,這個忙,馮旅長一定會幫,你可以放心的!”

為了兩個孩子,黃珍妮原本,已經做好再次違抗軍令的打算,可是聽了溪草的話,她又冷靜下來。

溪草說得沒錯,馮家欠著溪草許多人情,隻要她開口,馮寂絕無二話。

“好,一有消息,我立馬通知你。”

事情如溪草所料那般順利,馮寂甚至都沒問謝信周突然撤兵的原因,當即就拍板。

“少夫人放心!大帥不準封城也沒關係,蓉城各處要道,我都派人過去守住,凡有可疑的人要出城,全都攔下來盤查,他們有膽子,就盡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