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黃珍妮安頓睡下的時候,她抬頭看了牆上的鍾,都已經夜裏一點半了。
謝旌文怎麼回來得這麼晚?
溪草駐足,目送他像自己的院子走去,鄭金花拿著披風追過來。
“格格,入秋了,擔心著涼。”
溪草接過來披好,目光卻仍舊在謝旌文身上,鄭金花發覺,也跟著看過去,下意識道。
“大少帥近日真是很忙,白天偶然見到他,眼睛裏似乎都有血絲,夜裏還常常回來得如此晚,看來大帥交給他的那一攤子事,讓他很是吃力。”
溪草眉頭微蹙,搖頭。
“不對,舅舅表麵上雖把施維武的權柄交給了旌文,一則是想讓他別和施家走得過近,二則是為了平複他的不安,他知道旌文的能力,沒有將那些事務全權放手,私下其實有很多人幫他暗中處理把關。真正需要他做的事,一旦適應了,是很容易上手的,可這些天,他好像越來越不堪重負……”
鄭金花遲疑。
“格格的意思是?”
溪草凝眸沉思。
“旌文心思簡單,我怕他輕易被施維武煽動,背著舅舅和我們,偷偷在搞什麼小動作,倒偷渡了施維武的野心,你命人暗中盯著他,看看他私底下到底在做什麼。”
鄭金花點頭。
“屬下明白了。”
第二天黃珍妮醒過來,居然什麼都不記得了,她揉著後腦勺,抱歉地對溪草笑笑。
“我怎麼就厚著臉皮在這裏過夜了?還好我酒品尚可,否則發起酒瘋來,傷了少夫人,司令回來,隻怕又得關我禁閉了。”
溪草早命人煮好了醒酒湯和早點,笑盈盈地招呼她過來吃。
“宿醉的人,吃得清淡些好,我問過鄭大夫,這道山藥薏米燉排骨,最合適了。”
黃珍妮吃完,她又遞上西洋參片,讓她含在舌根下頭,她淺笑嫣然,舉手投足都透著優雅。
黃珍妮默默觀察著她。
“聽說少夫人從前是個格格,身上的確有種不同常人的矜貴氣質,人生得美,又體貼周到,還這麼聰明,難怪他……”
話到此處,她沒再說下去,將參片往嘴裏一塞,起身告辭。
溪草一如既往微笑著送黃珍妮出去,麵上沒有露出半分不是,可心底卻好像捕捉到了些什麼。
從上次她問起黃珍妮她和何湛的婚事,她就覺得不對勁,昨天晚上,黃珍妮醉後的情形,又叫她留了幾分心,直到剛才……
溪草找來在謝家呆的最久桑姐,問她。
“你見過黃少校手腕上戴的玉鐲嗎?知道是哪裏來的嗎?”
桑姐想了想,果真記起來了。
“這麼一說,黃姑娘好像是有那麼隻鐲子,寶貝得很,有次被何副官不小心摔斷了,還被她狠狠打了一頓,鼻血都流出來了……倒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有一次他們出去打仗,回來她手上就多了那麼隻鐲子……”
溪草的心沉了沉,她大概已經能猜到,那鐲子的由來了。
她思緒一時有點亂,隻等謝洛白回來,她有些話要問清楚。
這一天她都在想這件事,在鴛鴦廈吃過晚飯,哄孩子睡覺,都有些心不在焉,長纓在她懷裏扭來扭去,突然回頭模糊地叫了一聲媽,溪草驚且喜,忙叫謝夫人來聽。
“姆媽,長纓會叫媽了!”
謝夫人抱著長安過來,溪草連忙哄長纓再叫一聲,他嘟著小嘴,果然又模糊地喊了兩聲媽媽,謝夫人高興極了。
“這孩子說話說得真早,注定是個聰明的!”
婆媳二人正高興,又賣力引逗長安說話,鄭金花快步走了進來,溪草見她麵色凝重,笑容霎時收住了,她將長纓交給金嬤嬤,和鄭金花走到外間。
“格格,出事了,我派去跟蹤大少帥的人,一個都沒回來,對方處理得幹幹淨淨,連屍體都沒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