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洛白苦笑,揉著太陽穴。
“溪草,這兩個主意,完全不像你的風格。”
指揮千軍萬馬和敵人戰鬥,難不倒他;然應付這些家長裏短,且對方還是有恩於自己的舅舅,這其中的微妙分寸若是掌握不好,便會兩敗俱傷。
這件事讓謝洛白感到棘手,上一次這般六神無主時,還是溪草離家出走遠赴漠城。
“所以,還有第三個辦法啊。”
溪草眨著眼睛,目光狡黠。
謝洛白疑惑地轉過眼。
“你到蓉城不到二十四個小時,就有了主意?”
溪草再是聰穎,可畢竟人生地不熟,謝洛白隻當是小妻子的安慰之言,並未放在心上。
哪知溪草揚眉一笑。
“那你就小看女人的八卦能力了。昨夜明苒和我聊天,我聽她無意提了一嘴,表示舅母屬意的兒媳婦,原本不是施參謀長家的大小姐,而是馮旅長家的千金。你和我說說看,這馮旅長是何許人也。”
謝洛白愣了一秒,目中愁色霎時淡卻。
“原來如此!這馮旅長全名叫馮寂,雖說家世比不上施參謀長,可軍中地位卻是其望其項背。舅舅駐紮蓉城,從擇媳的角度來說,顯然鞏固軍權排在首位。之所以最後兩家沒有事成,主要原因乃是馮旅長是我的嫡派親係,大抵馮家也嗅到了我們舅甥間的火藥,不願意參合,索性抽身事外,坐觀虎鬥。”
溪草給謝洛白倒了一杯雀舌。
“旌文已經訂婚,不好變化;而令文才開始談女朋友,如果能促成他和馮旅長家千金的婚姻,舅舅和舅母的態度會不會就此和軟?”
謝洛白手執杯緣,修長的手指摸索著白釉瓷瑩潤的質感,並沒有立刻給溪草答案。
“我知道,促成馮家和令文的婚事,會在某種方麵,對你造成隱患和威脅。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能借著這個機會打消兩位長輩對我們的懷疑,這個險值得冒。再說,如果有馮家在其中轉圜,或許也能在有些方麵推動事態發展。”
謝洛白舒展雙臂,重新換了一個姿勢。
“我從不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不過如果能讓令文繼承舅舅的衣缽,倒是比旌文要更適合一些。且比起迂腐的旌文,令文更有大局意識,如果是和平年代,讓我退居為臣輔佐他,我也沒有意見。”
這句話考慮得周全完滿,顯然不是臨時起意,已經思考良久。
蓉城謝氏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和成就,謝洛白功不可沒。可現在他為了親情,居然已有了退步讓卻的準備,這讓溪草既心疼他的退讓,又欣慰在權勢起落間他始終如一,沒有迷路。
她站起來,從椅後圈住謝洛白的肩膀。
“我認識你第一天起,就知曉了你堅守的底線,戰場是你的征途,亦是你的歸宿。現在的改變,我可以厚著臉皮認為是因為我嗎?”
謝洛白回握著溪草瑩白的手背,仰起頭在她低垂的下巴上啄了一口。
“這是事實,你無需厚著臉皮。自從你重新回到我的身邊,我心中有了盔甲,也有了軟肋。現在更是有了長纓和長安,縱使我希望長纓能子承父業,可也希望能實現你心中所願,與你攜手天涯,一起過普通平靜的日子。”
聞言,溪草目中有水光在晃動。
她望著下方那雙瑩潤溫和的眼,什麼東西柔軟地敲在了心坎上,讓她的頭腦一瞬間產生了短暫的空白。
--大概,這就是幸福吧。
而身畔人,哪有認識初期的肅殺形容,那樣溫柔地回望著自己,浸潤交融中都是彼此。
此生,他們誰也離不開誰了。
溪草俯下@身子,吻上了那張菱角分明的唇。
“洛白,謝謝你,謝謝你為我改變……”
說是要為謝令文重新說親,可在做這一切之前,溪草還是讓鄭金花去打探了一下謝令文和那位蓉城商會會長女兒的關係。
她和謝洛白有情人終成眷屬,推己及人,溪草自不想作那棒打鴛鴦的惡人。若是二人早就互生情愫,那再想其他策略。好在鄭金花傳回來的線報,二人皆是出於家族利益才開始走動,幾次約會下來,好像也沒有什麼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