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府,兩個聽差領著一身戎裝的潘代英,上了旋梯,往樓奉彰的臥室裏去。
聽差敲了敲門,道了句總統,潘帥到了,便聽裏頭一道和軟的女聲說請進,聽差左右推門,對潘代英做了個請的手勢。
樓奉彰正躺在他寬大的床上,背後靠著軟枕,史姨太替他捏著肩。
見潘代英走近,樓奉彰作勢要起身,潘代英連忙快步趕上前扶住。
“總統快快躺住,當心起急了頭暈。”
樓奉彰在他手背上拍了拍。
“老了,不中用了,潘帥進城,也沒能親自去接你。”
潘代英就在床邊的軟椅上坐了,樓奉彰似有話說,史姨太會意,便借著沏茶,便識趣的轉身出去了,樓奉彰這才道。
“老潘,日本人現在離你西北還遠著呢,怎麼就坐不住了,謝洛白三句兩句,就煽動得你這樣興師動眾地開大軍東進,坊間那些不知情的民眾,還以為你這是準備打淮城,都預備著逃難呢。”
據樓奉彰了解,這西北王潘代英,可沒有那種憂國憂民的大覺悟,據他派出去的探子回報,東北那邊胡金瑜支撐艱難,謝洛白動了調西北軍力的念頭,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將這個死不出門的潘代英從老巢裏捅了出來。
樓奉彰這話,暗含深意,潘代英表情凝重,從褲兜裏取出一張疊得整齊的紙遞給他,樓奉彰展開一看,麵色微變,隨即又笑道。
“日本人看上了你的煤礦?焉知這份計劃書,不是謝洛白偽造的?”
潘代英搖頭。
“我起先也不敢全信,可日本人近日加強了漠城的軍力部署,大有西擴之勢,不出兩年,就會繞過會安,打進西北來,我要是不提前出兵,在東北斷了他們的路,等胡家覆滅,就輪得我潘代英了。”
樓奉彰略沉默了片刻,笑道。
“即便是支援胡家,但到底主戰場不在西北,派個師長帶兵就完了,用得著你親自出馬?”
潘代英聽出他心存懷疑,解釋道。
“自然不是,我就帶一小撥人馬,暫駐在淮城,這裏有政府支持,進退得宜,還有……謝洛白現今就在淮城,猶如甕中之鱉,總統應該已經拿龍脈圖了吧?”
提到龍脈圖,樓奉彰臉色陰鬱起來。
“所謂龍脈,其實就是座寶礦,又地處雍州,長在沈家的地盤上,我的手伸不過去,已經被謝洛白吞了。”
潘代英神秘地笑了笑。
“恐怕不止是寶礦而已,我倒是從漠城探聽到一些消息……”
潘代英約莫待了一刻鍾,便離開了樓府,出門時,剛巧與從外頭剛回來梅鳳官擦肩而過。
梅鳳官蹙眉看了眼潘代英的背影,轉身進了樓奉彰臥室,史姨太顯得很高興,向樓奉彰笑道。
“老爺,大少爺看您來了。”
樓奉彰撐起身子,露出些許微笑。
“元煊,情緒鬧過了,就回家住吧,等你結了婚,我也就不管你了。”
梅鳳官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拉開床邊的椅子坐了,隨手從果盤裏拿了隻蘋果,慢慢地削著,他垂著眸,神情很專注,手裏的動作也是有條不紊地,可一旁史姨太卻忍不住笑道。
“大少爺,這麼削下去,蘋果可就隻剩半隻了,還叫老爺吃什麼呢?”
梅鳳官這才回神,看著地上已經一卷卷堆起的泛黃果肉,略顯尷尬,欲將蘋果扔進盛果皮的盤子裏,樓奉彰卻先他一步將蘋果接了過來。
“難得兒子給我削,為什麼不吃?”
梅鳳官抬頭,對上父親難得和顏悅色的慈愛笑容,心中滋味難言,樓奉彰沒有察覺他的異樣,邊吃蘋果邊和他聊天。
“元煊,最近你和若男,感情怎麼樣?聽說前些日子,她想跟著摻和咱們家的事,被她老子關起來了,雖說還沒過門,就和我這公公對著幹,可終歸她一心一意,都是為了你,這樣好的姑娘,你也該上門去看看她才對。”
展若男本來是和梅鳳官約好,一定要陪他前去拆塔的,就算會和總統兼未來公公杠上,她也要義無反顧支持梅鳳官,可誰知那日臨出門時,卻被聞訊趕回的展錦榮關在了家裏。
這倒叫梅鳳官鬆了口氣,她給他的感情太濃烈,而他能回應她的,卻太過淡薄,他不希望再把她牽扯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