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官邸的走廊上,設了張躺椅,溪草正歪在上頭,捧著玻璃小碗,拿長勺舀裏頭的山楂涼糕吃。
有些女人懷了孩子,犯惡心厭食,她卻不同,特別近日,胃口還很不錯,特別愛吃酸,金嬤嬤就說。
“酸兒辣女,少夫人這一胎,一定是個小少爺。”
謝洛白聽了十分高興,就命廚子換著法給她做營養的酸食,旁邊的小桌上,還擺著一碗冰糖酸梅湯,見溪草放下玻璃碗,要去端湯,鄭金花來了看見,連忙勸道。
“格格,寒涼的東西,吃多了終究不好,留著晚上再吃吧!”
作為曾經的宮廷禦醫,她的話,溪草還是信得過的,遺憾地收回手,拿手絹擦了擦嘴,這才側目笑道。
“鄭大夫,最近小洋樓那邊,消停了不少,看來你功不可沒啊!”
董憐“流產”,溪草嘴上說著要查,可查著查著就沒了下文,董憐心裏卻很清楚,要害她的幕後黑手是誰。
近來謝洛白對她,似乎是新鮮勁終於過去,一下子淡了不少,連敷衍應付都懶得,雖然不曾在物質上短她什麼,可被愛人冷落的苦悶,卻深深折磨著董憐。
寵愛淡去的女人,如果還不能生育,她在謝家就徹底失去了地位,她將這筆賬,全都算在了鄭金花頭上。
她命芸娘聯係上當初砸她風雪樓的那幾個混混,終於對鄭金花出手了。
鄭金花雖然是十天幹中的辛君,能調兵遣將,但她本身隻是個大夫,沒什麼拳腳功夫,隻要能逮著她落單的機會下手,就能殺得了她。
董憐讓芸娘盯了鄭金花很久,摸透她每隔一些時日,就親自前往藥材鋪選些材料,回來給溪草燉些孕婦滋補的藥膳。
董憐讓芸娘給那些人送了根金條,埋伏在巷子口,等著打鄭金花悶棍,再搶奪她身上的財物逃跑,偽裝成搶劫殺人。
可惜鄭金花到底比董憐心機深沉得多,她早就料到董憐會借機報複,那天出門時,已命保皇黨悄然跟在身後。
董憐派的打手全軍覆沒,鄭金花命人從其中一人身上砍了幾根手指,當天夜裏,她去了小洋樓一趟,把手指砸在董憐身上。
“你能入十二地支,不過是格格看中了這副皮囊,和魅惑男人的本事,至於別的,你還嫩些,想和我爭,你先瞧瞧自己配不配?”
血淋淋的手指染紅了董憐的豆青色的旗袍,她尖叫著縮到床帳裏,差點昏厥過去,那一夜,董憐發起了高燒,一病數日,等病好了。
她整個人卻安分守己起來,不再三番五次讓芸娘去大宅打聽消息,也不再向謝洛白獻殷勤,成了透明人似的。
這些事,溪草都是知道的,鄭金花和董憐兩虎相鬥,她隔岸觀火,等著她們殺出一個結果來。
溪草原本是有些偏向董憐的,畢竟她相對單純,更容易控製,卻不想她是個銀樣鑞槍頭,真叫人失望。
話說回來,她也不喜歡蠢貨,鄭金花雖然狡猾難馴,可辦事卻很得力,讓她省心。
溪草此刻提起董憐,鄭金花先是愣了愣,隨即很快反映過來,她在提點她,這官邸裏什麼事,都瞞不過她的眼睛。
鄭金花連忙躬身,惶恐地道。
“格格恕罪,董憐企圖害奴婢性命,奴婢這麼做,隻是想給她個警告。”
溪草笑盈盈地道。
“何必如此?我並沒有責怪鄭大夫的意思呀,相反,我更賞識有才幹的人,鄭大夫,你可是我最信賴的心腹呢!”
自到淮城以來,鄭金花和溪草就一直在玩互相試探的遊戲,每一次,都以她的失敗告終。
鄭金花對溪草,是真的不敢小覷,但徹底轉變為臣服,還是因為安潛農。
安潛農的悔婚,讓淮城的二十八星宿始料未及,等他們接到東印度的電報,一切已經晚了,沒有了把柄,保皇黨再也拿捏不住這個本就不忠誠的棋子。
安潛農切斷了和保皇黨的一切聯係,甚至向警備廳長透露了他所知的信息,讓淮城政府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給保皇黨帶了了不少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