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覺得很冷。
天很黑,風和雪透過裂開的玻璃,扯動著粘在窗欞上的爛布,發出呼呼的響動,宛若幽靈的怪笑。
屋子裏有些暗,蠟燭隻剩下半截,風把窗打得“梆梆”作響,吹熄了屋子裏唯一的光亮。他覺得有些害怕,所幸父親做的木頭玩偶在他懷裏,木偶很簡陋,刀子刻畫的笑容,仿佛正無聲的對他安慰著。
約翰揉著睡眼,隻覺得昏昏欲睡,他聽到了樓下傳來細微的交談聲。
聲音越來越大,幾近爭吵。
他打著赤腳,走下床,偷偷推開臥室的門,走廊裏燭光驅散了些許陰翳。
一樓的閣樓是父親的實驗室,平時用厚厚的鐵門掩蓋著。
燈亮著。
“幾百次的屍體實驗,每次讓屍體複蘇,卻呆愣愣的連最基本的動作都做不出來。”說話的是一個男人,聲音嘶啞:“卡爾,我不希望再次聽到失敗的消息,我需要的是結果,而不是你那些填充在白紙上的該死數據。”
“研究已經有些眉目了,請您再忍耐一段時間。”
“我也請您不要浪費聖器的元素之力了。”
“很抱歉……”
“教廷那群該死的黑袍人暫時還不知道我的消息,但是我們必須謹慎,不能讓聖武士纏上,以後不要去獵殺那些鮮活的人類了,我會提供你墓園的死屍。”
“可是沒有新鮮的大腦神經節和器官的運作就、”他聽到父親急匆匆的喊著,然後是威嚴男子訓斥的聲音。
過了好一會兒,威嚴男子離開了他們家,屋子恢複平靜,接著父親也跟著走出小閣樓,牢牢的鎖上了鐵門。
“他必須接受,他沒有選擇!”父親嘀咕著:“我也不想這樣做,但如果他不接受實驗,就沒有更好的實驗對象和數據,我必須這樣做,必須這樣做。”
他是誰?是那個手上有刺青的叔叔嗎?是那個經常來他們家,每次都帶給他和妹妹小餅幹的叔叔嗎?
不是說叔叔以後不回來了嗎?約翰很是傷心,叔叔一直送自己小禮物,他走的時候自己卻沒送他禮物。
他困惑的想,但幾歲大的孩子,無法思索這種繁複的問題。
他看著父親,那個平日裏一絲不苟,帶著眼鏡的蒼白男人。
“我的倩,你一定可以複活的,有了那樣東西,你一定可以複活的。”
“最後一次機會了,相信我,倩,你很快就能感受到陽光的親吻,鮮花的芳香,你等我……”
父親一直在客廳繞著圈,嘀咕著什麼。那晚約翰回到房間後,迷迷糊糊的想著那個怪臉叔叔,想著其他心思,直到又進入夢鄉。
約翰做了一個夢,夢裏的他進入了一個房間,那裏有無數他不認識的精致儀表,水晶屏幕上,紅、綠色的電波不停跳躍交纏。
他似乎看到了父親。
“別怕。寶貝。”父親溫柔的撫摸他的臉頰,“你要記住,我愛你,我很愛你。”
然後,他什麼都不知道了。
……
黯淡的天空看不到一絲光亮,隻有無數從蒼穹漏下的,諸神降下的冰晶和雪花。
飛角街區政府行政建築,第三十五號,就是勞倫西平民第三法庭的所在。
門前的公正聖徒雕像覆蓋著淺淺一層薄雪,棕褐色的屋頂,雕琢著繁瑣花紋的灰磚石兩層房屋,煉金師精心研製的冬青藤從牆角蔓延,盤旋,為這所破落蕭瑟的建築增添了一絲色彩。
風霜和曆史,早已腐朽壞了的回廊被人踩得“咯吱咯吱”作響。
“富賓恩先生……”
“不用說了,我知道的。像我這樣的廢物,是不值得任何人同情的。”
“……”
“我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沒有了。”
“請您相信,援助同情與一個人的能力沒有一點關係。”克拉克覺得腦袋有些發脹,忍不住脫下眼鏡,用隨身帶著的白絲毛巾擦了擦:“你要相信真理和公平,你隻不過是被兩個混蛋騙子蒙蔽以及欺騙罷了。”
“可是……”
“請你相信我們的事務所。”克拉爾用力的托了托眼鏡。
對這件突如其來的委托,即便沒什麼準備,事務所內的,包括懶惰的老板隻知道吃的小梅,還有克拉爾都投入了百分之兩百的熱情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