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雞糞的風波 (下)(3 / 3)

她在希望著。希望著能有人從此經過,幫助她扶住梯子,使她安安全全地從宇宙回到地球。可是下麵靜極了,一點響動都沒有,似乎這棟樓裏就她一個人。

她在堅持著,此時抓在手裏的吊杆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了,她牢牢地抓著。身體的重力自然地傾向了抓著吊杆的手臂。

突然,她感覺到抓在手中的吊杆有些活動,一種不祥的預兆襲上心頭。她在心裏暗暗地祈盼著,祈盼做吊頂的師傅們在做這根吊杆時鑽眼能夠深些,膨脹螺栓能做得認真一些,千萬千萬把膨脹螺栓的螺絲擰的緊一點,再緊一點。可事實上手中的吊杆告訴她,這隻不過是她的一種祈求而已。

手中的吊杆在繼續地鬆動著。有一些沙土在流下,她馬上想起了監理的告誡:吊杆鬆動的隱患很大,會弄出重大傷害甚至是生命的!她不知道自己的臉現在是什麼顏色,更不知道還將會變出什麼顏色,隻知道拚命地大喊著:

“快來人那!快來救我呀!”

樣板間隔壁的兩個師傅聽到喊聲後便馬上跑出房間,當他們看到高梯上雙手高吊的羅睿時,都笑死了。

你沒看到她的那副慘狀:雙手高高地舉起,身體緊緊地貼在梯子上,就像一個俘虜士兵在勝利大軍麵前雙手舉槍投降。

一個工人氣憤地說:

“讓她吊一會吧,好好地嚇她一下,讓她再囂張!”

“你看她都投降了,算了吧。”

“不!等一等,讓她好好地領略一下高空中的感覺吧。”

於是,那兩個人又回到自己工作的屋子裏去了。他們人雖然進屋了,但耳朵卻留在了外麵,他們全息地接收著和享受著來自高空中的撕心裂肺的呼喊聲。

張昱他們幾個小工搬完龍骨就去樓上疊板去了。由於隔著一層樓,羅睿的呼喊,張昱隱約地聽到了,他馬上放下了手裏的木板,向樓下看了一眼說:

“你們聽到了嗎?好像是小妖女再喊,八成是下不來了。”

“好像是,我也聽見了。”緊挨著張昱的劉汨也在向下看著。

“走!我們快去看看吧!張昱一邊說著一邊向樓梯口走去。

“等一會!”站在前麵的李櫟一把拉住了剛要下樓的張昱說:

“先別去,要讓這小妖女好好地享受一下登月的感覺吧!”

“啊!完全失重了,身體在飄,在飛,在遊??????。”劉汨一邊比劃著一邊說。

“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開玩笑!快點地!”張昱掙脫著被李櫟拉住了的手喊著。

“不急,再等一下吧。”李櫟就是不肯放手。

樓下的羅睿膽戰心驚地站在梯子上,繼續著聲嘶力竭的叫喊,她心裏十分地清楚,自己的生命就係於手中的這根吊杆了,一旦它垮掉將出現什麼樣的後果她不敢想,她雙手死死地抓著,堅持著,掙紮著。

她不敢再大聲地喊叫了,因為每喊一聲,由於身體的抖動,吊杆的根部就有雜物落下。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梯子的下麵仍然一點動靜都沒有。

羅睿感到失望了。

萬念俱賴時她想到了主,她在心裏默默地祈禱著,萬能的主啊,快來救救我吧,我真的不情願就這麼著地掉下去呀,我還有好多好多的事沒有做呢。

再後來她的頭無限地膨脹,大腦一片空白,他喪失了一切希望,抓著吊杆的手也感到麻木了,隻能是機械地攥著,她在等待著那個她極不情願的時刻的到來???????。

當張昱再次的聽到羅睿悲慘的驚叫時,他真的急了,隻見他猛地一抽手又順勢使勁地一推,大個子李櫟悴不提防,踉蹌了幾步撞到了劉汨的身上,張昱馬上向樓梯口跑去。

張昱隻是幾步就躍下了兩層樓,他一邊快速地向大廳裏跑著,一邊大聲地喊:

“不要怕!向上看!抓住了!”

張昱發現羅睿的腿抖得很厲害,便又喊,“不要動!千萬不要動!”

張昱的喊聲喚醒了梯子上已經絕望了的羅睿,她感到這聲音是那樣的親近,是那樣的親柔,又是那樣的親切。一顆遊離了的心又重新回到了她的心房中。

生與死的瞬間,就像是夢幻似的。

馬上,羅感到一隻有力的大手把她牢牢地抱在了懷裏,她急忙順勢放開了抓僵了的手,一轉身趴到了張昱的肩上,任由眼淚簌簌地流下,嘴裏卻在無理頭地喃呢著:

“瞎眼鏡,爛眼鏡,你怎麼才來呀,怎麼才來呢?”

羅睿懸著的心落了下來,馬上,浮著的心又飄了起來。

她趴在張昱的肩上,聽到了他的心在‘撲通撲通’地跳著。由於奔跑和急於上梯子,再加上抱著她,累得張昱喘著粗氣,在一級一級地下著梯子,每下一級似乎是就將她抱得更緊一次。

羅睿看到地上的人都圍在了梯子的周圍,都在用力地扶著梯子,同時也都在瞪著雙眼看著他們兩個人,此時她競開始了突發奇想,她想到了‘五一’連環晚會上張昱抱她時的情景,感到那次沒有這次抱的緊,那次隻是遠遠地抱著,而這次卻是實實在在地緊貼著他抱著,甚至有時簡直就是壓在了她的身上。

她盼望著梯子再高一些,高到地麵上的人誰都看不見他們,盼望著梯子的級數再多一些,多到不要馬上就這樣地回到地麵上。

此時的羅睿倒是不急於馬上回到地麵上了,她要想在張昱的肩上好好地享受一下。

羅睿隻顧著胡思亂想了,也不知道張昱是怎樣把她抱下高梯子的,他驚魂未定地站在張昱的身邊,仍然沉浸在趴在張昱肩上的感覺中,嘴裏還不停地說著:

“嚇死我了,可嚇死我了,你怎麼才來呀?”

好像是張昱就應該等在梯子的下麵。他攥起了小拳頭,輕輕地舉了起來,她想狠狠地錘張昱一拳,以示對他的懲罰或感謝。

突然,有歌聲從樓上飄了下來:

抱一抱,抱一抱,

抱著妹妹上花轎。

???????

劉汨不知躲在哪裏正在起勁地唱著。

羅睿驀的清醒過來,她輕輕地推了一把緊挨著她站著的張昱,一扭身拿起梯子旁邊的圖紙走開了。

“這什麼人那?眼鏡冒著這麼大的危險把她從那麼老高的梯子上救了下來,怎麼連句謝謝的話都不說呀?”李櫟跟在羅睿的身後嚷嚷著。

“什麼謝呀,我恨他都恨不過來呢!”羅睿走了幾步聽到大個子李櫟在她的後麵向她嚷,便站住了腳回身對他說:“誰讓你們叫我小妖女了呢?”

“不會吧,是恨我推遲了或是耽誤了你上天堂的時間了嗎?”張昱似乎是心領神會,又說:

“不會是我又撈到了一個魔瓶了吧?”

“那也怪你自己呀,誰讓你來得這麼遲了呢,嚇到了本姑娘!”

此時的羅睿真的是有一些怨恨了,怨他來得太晚了些,不禁暗暗地讚歎張昱頭腦的機敏,接觸的任何時候,他都能馬上弄清辨明她的意思,完全讀透詮釋她這個人,便是頭一歪,像是一個小孩子在給大人出一道菜鳥級的腦筋急轉彎題被大人輕而易舉地給出了答案那樣,有些掃興,有些尷尬,也有些無奈地走開了。

“啊!這都是什麼混賬邏輯呀?這天下還有沒有公理了?典型的一個小妖女!魔精!魑魅魍魎!”李櫟大喊著。

“哈哈!好一個魔瓶新編啊!對人的教育意義太大了!“王入拉了一下張昱說:

“眼鏡,這回你知道什麼叫勞而無功,以怨報德,恩將仇報,狗咬呂洞賓了吧!”

“就是呀,這人妖之間啊說穿了就是水火不容,永遠都不會和諧的。這小妖女我們叫錯她了嗎?她終歸是妖性難改,說不定眼鏡你去救她的那個時候,她正在心裏狠著毒誓呢!”玉玨也在起哄,又說:

“如果現在誰才來救我,我要抓破他的臉。不!我要抓碎他的臉!”玉玨聲形並茂地又說:“甚至是在罵救她之人的祖宗八代,要恨他一輩子,詛咒他不得好死,更不得好活呢!”他在咬著牙,切著齒。

“哎!玉玨,你們這話也有一定的道理,那小妖女固然可恨,不過這也是眼鏡他咎由自取,自作自受呀,那個天方夜譚中的魔瓶早被世人扔到了海底深淵,可他就是硬充,非要趟這趟混水。撈吧,讓你再撈!”

“也是的。這叫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呀。”王入馬上接著李櫟的話茬,並學著張昱的樣子說:

“‘不會是我又撈到了一個魔瓶了吧。’你們聽聽,他自己都承認了他是撈魔瓶的漁夫第二。”

“人家那漁夫是因為打漁而撈起了魔瓶,尚有心可原。可這裏沒你缸沒你茬的,你充的什麼熱心腸啊,那木工師傅離她那麼的近都不搭理她。”

“說的也是呀,你顯得哪門子呀,你跑的是什麼呀?要我看那就倆字——活該!”

“哈哈!這把呀你們可就都是說錯了。”劉汨站出來否定了他們幾個人對眼鏡的攻擊,大聲地說:

“你們不懂了吧?這呀——叫英雄救美,大智若愚,大美無痕,大音希聲,大愛無言。”他又轉向眼鏡說:

“哥們,我說的對吧?”

張昱手腳無措地呆立在哪裏,他就知道會有這種場麵的,現在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當他聽到羅睿的喊叫聲時自己為什麼急成那個樣子,其實在羅睿剛一上梯子時他就莫名其妙地開始擔心了,在跑樓梯時他都不知道是三步還是四步了,反正一躍就下去了。

麵對大家的數落,他不知道該怎樣解釋好,如果上次在揭示板前看羅睿的字而走神時大家對他是一次攻擊的話,那麼這次就是一次總攻,如果上次是一場暴風驟雨的話,那這次就是一場霜雪冰雹。他極力地在進行著連他自己都是底氣不足的蒼白的辯解:

“人命關天的大事,能不急嗎?真的要是出點什麼事怎麼辦啊!我們過得去嗎?”

“活該呀!怪她自己淘氣呀,誰讓她沒事跑到那上邊玩去了。”

“就是呀,這小妖女要是真的出點事就好了,省得她再到處去害人了!”

“哎!聽說張琦回家了。”劉汨突然想到了什麼。

“幹得好好地,怎麼就回家了呢?”

“不太清楚,可能是與這個小妖女有關吧?”劉汨試探著說。

“怎麼回事?快說說。”

“都是我猜的。有一次,我看到小妖女和張琦吵了起來,張琦哭著說:你就是看我不順眼的,我怎麼幹你都說不好,你不是就想讓我離開這個工地嗎?那我明天就走好了!”劉汨看了一眼眼鏡又說:“也不知道她們倆到底是咋回事?”

“那後來呢?”

“後來小妖女一甩手說:‘簡直胡說八道,不可理喻。’說完就下樓去了。”

大家不約而同地把目光轉向了張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