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張昱與羅睿 上(1 / 3)

第五章張昱與羅睿

(上)

(一)

醬油事件發生後,旱煙老大一直在擔心著,等待著,相

安地過去幾天後,大家以為此事就此平息了,也就慢慢地淡忘了。可是“蝴蝶迷”卻始終是耿耿於懷。她認為這幫子東北人撅了她的棍,不給她的麵子。她在伺機報複。

要想報複,總會找到借口的——狼吃羊的借口是任意的。

醬油事件的三天後,“蝴蝶迷”又做出調換吃飯桌組的決定。她將六名東北人調入同一組中。

“哈哈,這回好了。老妖婆是要平等的對待我們之中的每個人了。”劉汨打趣地說。

“是呀,她生怕我們在兩個組裏有誰漏掉了便宜。”王入一邊敲擊飯碗一邊說。

“怕她個球,她敢對咱們不公平,我就把菜扣到她臉上。”李櫟將袖子又捋了起來。

“對,人爭一口氣,佛為一炷香。她敢虐待咱們,就給她點顏色看看,她不是常常說要讓我們知道知道老婆婆也是媽嗎?我們就讓她也知道知道老公公也是爹!”

“不能那樣做,我們事事都要從長計議。我們是來掙錢的,不是來爭氣的。要爭氣也得把錢掙足了,腰包鼓起來再去掙。”旱煙老大在勸解著大家。

“我們可以這樣,大家共同建立一個賬本,把每件不公平、受辱的事都詳詳細細地記載到裏麵,人做事,神在看。事事有緣,不是不報,而是時候不到。”張昱手裏晃動著一個小本子說。

“好,這個辦法好。等她惡貫滿盈時,我們就新賬舊賬一起算!”玉玨攥著拳頭說。

大家說笑著到廚房吃飯去了。

“李櫟,還是我來打菜吧,你到那邊盛飯去。”張昱說著,一把搶過來李櫟手中的空菜盆。他擔心一旦“蝴蝶迷”分菜不均,李櫟鬧出事來。大家都十分清楚,今後的菜肯定是不會分均的。

“那個盆子往前點,不想吃菜啦?”

輪到張昱打菜了,“蝴蝶迷”大聲地喝呼著。其實張昱都已經將一個盆伸到了鍋中。

“你們小雜工幹活太累了,多分給你們一些湯吧。”蝴蝶迷在一勺一勺地給張昱盛著湯,頭都不抬地說。

張昱用眼睛盯著菜盆,一聲不吭,他生怕“蝴蝶迷”的那勺湯走偏燙了他的手。

“我看不必了,我們能同別人吃上一樣的菜那就要感恩了。”李櫟見張昱一聲不吭,憋不住了,端著飯碗走了過來說。

“你們小雜工有多厲害呀,哪能跟別人一樣呢?”繼續盛湯的“蝴蝶迷”瞟了一眼一臉怒氣的李櫟說。

李櫟還要說什麼,被旱煙老大拉出了廚房。

盆中的湯已是快要滿了,“蝴蝶迷”還在一勺一勺地盛著,張昱不聲不響地雙眼盯著手裏端著的盆。

“我可告訴你,如果不想要的話就說話。”湯快要滿盆了的時候,“蝴蝶迷”提醒著張昱說夠了。

“湯是你分的呀,我哪有權利說夠或不夠呀。如果你認為還沒分夠的話,我可以再拿一個盆來繼續盛啊。”張昱頭也不抬地看著滿滿的一大盆清湯,幾隻賊頭賊腦的碎菜葉在上麵肆意的遊動,便不緊不慢不冷不熱地說。

“妄想!你以為這菜湯是清水呀,要多少有多少?就這些了,一勺都不給了。”蝴蝶迷大聲地喊著。心裏想,這麼一大盆清湯,飲驢都夠飲好幾頭的了,你們幾個東北佬就喝去吧。

張昱一步一蹭地把湯端回來,放到桌子上,他發現大家的臉色都很難看,便風趣地說:“她‘蝴蝶迷’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營養學中講,菜的營養成分主要是在這湯裏。蔬菜通過高溫,大部分的維生素都遊離了菜本身,而混跡於這湯中。”張昱將湯慢慢地放在桌上後,用勺子輕輕地舀起一勺放在嘴前吹了吹,然後小小地喝了一口,晃著頭說:

“這蝴蝶迷的烹飪技藝還真的不賴,色香味俱佳。”

大家都沒有因張昱的幽默而高興起來,默默地吃著。

(二)

“蝴蝶迷”起了一個大早,她推著一個單輪小車去菜市場趕早市。市場中的人很多,蔬菜品種也很齊全,五顏六色的蔬菜琳琅滿目,吆喝聲、叫賣聲此起彼伏,混雜一片。

“大姐又來撿萵苣菜葉了,你家養了多少兔子呀?每天地都用車來撿菜葉子呀?”蝴蝶迷推著小車子在雜亂擁擠的人群中走著,向兩邊賊眉鼠眼地看著,遠遠地有一個賣萵苣的攤主在向他打招呼。

“啊,很多,很多的。”蝴蝶迷點頭笑著迎合著。

有人來買萵苣了,把萵苣的葉子掰下來扔到地上,拿走了萵苣。“蝴蝶迷”趕緊上前認真地撿拾葉子,整理好放在車上,又同菜攤的主人拉起了家常:

“大哥,今天你攤前的顧客又是很多呀,發財啦。”蝴蝶迷說著微笑著。

“我們一個擺小菜攤的能發什麼財呀?哪能比得上你呀?每天一分錢不花就撿一大車的萵苣菜。你家的兔子一定是長得又肥又大吧?”菜攤的主人見沒人來買菜了,就一邊整理蔬菜,一邊對蝴蝶迷說。

“是呀,是呀。我家養的兔子個個身肥體壯,活蹦亂跳的。多虧是撿了你們的萵苣菜喂的呀。”蝴蝶迷嘴上這麼說,心裏卻說我養的那幫兔子不但是活蹦亂跳,每天還能給老板創造價值哪。

“蝴蝶迷”每天起早去菜市場也不是單純的撿萵苣葉子,還是要買些少量的魚肉之類的東西。但那不是做給工人吃的,而是給工地的領導們做吃的。她覺得今天撿的菜葉差不多夠一天吃了,便去選萵筍。

“怎麼你今天的萵筍不比每天的好呢,又細又短的。”蝴蝶迷在悉心地挑選著萵筍,挑剔地找著毛病。

“一樣的,一樣的。你是常客,可以便宜些的。”攤主對“蝴蝶迷”早已是心知肚明,隻不過是不願意揭穿她,少了一個大顧客,便和氣地說。

“其實我們附近也有賣萵苣的,可我就不願意買他們的。寧可多跑一些路程到你這裏來的。”蝴蝶迷一邊選著一邊有意無意地暗示著攤主什麼。

“哎,哎,太低了。人走路還要抬著頭呢。”蝴蝶迷對攤主的秤不滿意了。直到攤主又給她添了一根,她又順手拿了一根放到車上,不等攤主開口呢,他馬上搶著說:“昨天買的萵筍有兩根是裂的、空心的,補上了。”

攤主無奈地接過“蝴蝶迷”遞過來的錢,一臉苦笑地說:“明天再來,我給你準備最好的。”當看到“蝴蝶迷”推著車子走遠了,便又是忿忿地說:“給你又粗又長的,×死了你。”

“哇,這一車的菜葉子,在哪撿的呀?”大個子李櫟正在晨練,正巧與買菜回來的“蝴蝶迷”相遇,挖苦地說。

“哪有那麼便宜的的事呀?你撿來一車給我看看。”蝴蝶迷本不想理睬愣頭青似的李櫟,但又怕他真的以為是撿來的,便沒好氣地說。

“啊,那要一角多一斤吧?”李櫟存心與“蝴蝶迷”過不去,他早就想治一治“蝴蝶迷”了。每天都是旱煙老大和張昱他們阻止,今天可逮著她了,怎麼能輕易地放過哪?便又追著細問。

“沒工夫理你!你說多少就是多少。”蝴蝶迷一邊繼續推車一邊不耐煩地說。

“大家快來看哪!我們的廚師一角錢一斤買了這一車的爛菜葉子給我們吃。”李櫟大聲地對其他起早的師傅們喊著。

幾個工人馬上圍了過來,大家七手八腳地撕扯著車上的爛菜葉子,都說是在幫蝴蝶迷推車,有向下扔菜葉的,有向後拽的,黃葉子、綠葉子、爛葉子摔了一道。弄得蝴蝶迷狼狽不堪。她在心裏暗暗地罵著李櫟,她希望這幫人早些離去,也盼望著早到廚房,躲過他們的糾纏。

可是事情的發展偏偏是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蝴蝶迷越是希望這夥人早些離去,這些人越是緊緊地圍在車子的周圍,進了生活區以後,大個子李櫟扯著大粗嗓門喊道:“快出來推車呀,一大車的爛葉子,快來看哪。”

大多數的人還都在被窩裏,被李櫟一喊都跑出來湊熱鬧。

被人弄得亂七八糟的菜葉子真的就像一大車的垃圾,大家來不及洗漱就加入了議論的行列。

“這是從哪個垃圾站撿來的呀?”

“你這是要推到哪裏去呀?”

“是拉回來喂豬的吧?”

“我們要找老板理論一下。”

“對,找老板說道說道。”

眾人亂吵亂嚷地喊成一片。

“蝴蝶迷”本不想搭理這幫子人的非議,低頭推車過去也就算了,誰知人越聚越多,說的話也是越來越難聽,她不禁惱羞成怒,滿臉漲紅地大聲嗬斥:

“住口!都給我閉上你們胡說八道的臭嘴。老娘是花一元一斤買來的萵苣菜,到你們口中怎麼就變成了從垃圾堆撿來喂豬的菜了哪?你們想當豬是吧?”蝴蝶迷用手指著幾個走到車子跟前的人說:“明天找人砌個豬圈,把你們一個一個地都塞進去。”

蝴蝶迷真的是急眼了,她雙手叉腰,怒目圓睜。人們見狀,一個一個地都知趣地散去了。

(三)

清晨,太陽剛剛露出了笑臉,幾縷晨曦照射在工地的大門上,映紅了從生活區走出來的一隊工人的臉。霞光滌蕩了萵苣菜葉子的黴氣,掃去了人們臉上的怒氣和不愉快。

忽然,從遠處的天空飄來幾片濃雲,馬上又遮住了晨日的光輝,把一片黯淡和陰鬱重又拋給了人們。

旱煙老大看了一眼天空中遊動的濃雲說:“又是一個連雨的天哪。”

“可能嗎?剛才還是朝霞滿天哪。”張昱看著爸爸說。

“俗話說:遊雲往東刮大風,遊雲往北發大水。”旱煙老大用手指著天空飄動的雲說,“大片的濃雲向北漂遊,這便是要下大雨或連雨天的前兆。”

“旱煙大叔,你那是我們東北的老經驗,現在我們是在南方啊,恐怕是不靈了吧?”玉玨提醒著旱煙老大。

“一樣的,一樣的。”旱煙老大連聲地說著。

“一樣的就好,我還真怕你們不一樣呢。”羅大泡在後麵緊走了幾步,趕上旱煙老大他們時正聽說“一樣的、一樣的”便接口說。

李櫟有些不高興了,他很厭煩羅大泡插入他們的談話,便轉身劈臉說道:“你什麼意思,怕我們不一樣的?”

“啊,你們幾個今天不在我們的工地裏幹活了,老板的一個朋友包了下水道工程,進度慢了,你們到那裏做一天工吧。”羅大炮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著工地南邊的一條又深又髒的下水道溝說。隨後又強調一句:“一定要和在我們工地裏幹活一樣的喲。”

大家不約而同地都停住了腳步,互相望著。

“還站著幹什麼哪?快去上工啊。”羅大泡轉身又催促著。

他們很不情願地走了。

由於前兩天的一場大雨使下水道的地溝裏積滿了水,延伸到樓外的部分十分泥濘。旱煙老大他們的任務就是挖一條排水管的地溝。已經有幾個人在那裏挖了。

“你們幾個快過來,這裏有鐵鍬,每人一段,今天必須挖完。”一個留著小胡子的中年人一邊叫他們過去,一邊部署著任務。他見旱煙老大他們走近了又說:“羅工說了,這幾天你們幾個都歸我管,完不成任務是不給你們記工的。”小胡子拿著尺子在地上比劃著,又指了一下正在挖溝的幾個人說,“一米寬,一米半深,看他們咋挖你們就咋挖吧。”

地麵上早已用白灰畫出了段落。旱煙老大他們六人一字排開。溝太難挖了,地麵上一層的是稀泥,下一層的便是盤根錯節的樹根、葦根。赤腳吧,鐵鍬切不進去,穿鞋吧,一粘一個大泥榔頭,一步一掉鞋子。

大個子李櫟生氣地罵道:“這是******什麼鬼地方啊,這溝咋挖呀,我們不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