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昱正在胡亂地猜想著這隻冷血動物怎麼會到這裏來了呢,忽然覺得有人在背後推了他一下,便急忙轉身,卻發現那位姑娘微笑著站在他的麵前喝問著。臉上沒了那副冷漠,一身合體的工作製服彰顯著她的端莊矜持和與眾不同。特別是頭上那頂閃閃發亮的紅色的安全帽,映襯著她那副粉白粉白的麵容,在一大群的皮糙趼厚的男子漢中顯得是那樣的嬌嫩,仿佛是晨曦中帶露含笑的一支梨花,又好像是嚴冬裏傲雪獨放的一朵寒梅。
“花兒”顫抖著怒放在他的麵前。張昱慌促地站在那裏不知說什麼好。他根本就沒聽清姑娘在說什麼,隻好語無倫次地說:“我剛下工的,你怎麼到這裏來了哪?”
“好沒道理的,就興你們來到這裏,我就不可以了嗎?”姑娘一開口就是一連串的辣辣的。
“啊,‘眼鏡’不是那個意思,他是說你一個姑娘家能幹了這個活嗎?”李櫟忙給張昱打著圓場。
“哎,更沒道理了。你們能幹,我為什麼就不能幹哪?”姑娘馬上轉頭看著李櫟說。
“是、是,你可以來這裏,你也能幹這活,這行了吧?”李櫟說著拉起張昱,逃離了廚房。
“還能幹了呢?看她那嫩樣吧,一張石膏板就壓哭她。”李櫟見張昱不說話便在後麵嘀咕著。
“她該不該來這裏,能不能幹了都與我們無關。今後我們都要離她遠一點的好。”張昱走在前麵頭也不回地說。
“是呀,我看廚房間的人大多數都是衝著她來的,本來一大群******的瘋男人中來了一位醜八怪的女人都倍感親切,何況她又是那樣的漂亮。”李櫟有些羨慕地說。
“哈哈,你不會是看中了她吧?”張昱笑著回頭問李櫟。
“就我呀,想都甭想。”李櫟說完咧嘴一笑,同張昱一同進屋吃飯去了。
(九)
在廚房間的中年女子就是“蝴蝶迷”。其實李櫟說錯了,廚房間的人大多數都是衝著她的。她來到這個工地也不像大家議論的那樣做幫廚,而是來做夥食管理員的。
那位姑娘就是羅大炮的妹妹,她叫羅睿,是到工地做施工技術員工作的。
第二天,“蝴蝶迷”便走馬上任。
她的第一項改革便是一改以前飯菜的一人一份為八人一份。她把人員按八人一組張榜公布。她的說法是這樣人員相對集中些,便於管理。同時也減輕了廚師的一些不必要的工作量。
工人們由原來吃飯時的各自為政改為八個人團團地圍在一盆菜的周圍搶,先來的吃個夠,後來的隻能吃點殘湯。因此,大家的意見很大,敢怒而不敢言。菜的質量也在不斷地下降,白水的湯,寡淡的菜。
旱煙老大他們被“蝴蝶迷”分在兩個組中。王入、劉汨和李櫟分在一組。
一天,劉汨他們下班後要給廚房拾柴,回來晚了一些,菜盆中隻剩一個菜底了,光吃米飯對劉汨來說比較難以下咽,便去廚房間向飯中倒了一些醬油。
“哎!你在幹什麼呀,馬上給我放下!你知道那醬油多少錢一斤嗎?你這不是在吃大家嗎?做人怎麼可以這樣損人利己呢?”
劉汨正在向碗中倒醬油,“蝴蝶迷”忽然大聲地這麼一吼叫,嚇得手一抖,醬油瓶子“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瓶中的醬油濺了劉汨一身,也濺了“蝴蝶迷”一身。
“啊!你敢摔醬油瓶子,我要扣你的工錢!”蝴蝶迷用手指著劉汨喊叫著。
大家不知道廚房間發生了什麼事,都跑過來看熱鬧。單調的工棚生活,平時也沒什麼熱鬧可看,聽到“蝴蝶迷”的一嚷一吵,大家的興趣不亞於在大戲院聽一台大戲、看一出劇。大家一哄而出,將廚房間圍了個水泄不通,有的人竟在外麵起著哄。
劉汨被搞暈了,他一手端著飯碗,一手忙抓著沒有底的醬油瓶子,雙眼盯著氣勢洶洶、憤怒得不可一世的“蝴蝶迷”,進行著蒼白無力的辯解。
“不是我摔的,真的不是我摔的呀。”
“不是你摔的是誰摔的,我摔的嗎?還是瓶子自己摔的?自己做的事還不敢承認,純粹是無賴,臭東北佬。”
“蝴蝶迷”一見圍觀的人多了,心想,今天我就拿你開刀了,來一個殺雞給猴看,要好好地鎮一下這幫臭男人,也讓你們知道知道馬王爺四隻眼。老婆婆那也是媽,省得以後誰敢小瞧我“蝴蝶迷”,再對夥食的好壞說三道四的。
蝴蝶謎來勁了,先整理一下衣服,用手抖了抖褲子上的醬油,對著大夥大聲說:“大家都看見了吧,就是他。”蝴蝶迷用手一指呆站在那裏的劉汨接著說:
“嫌今天的菜不好,到廚房來鬧,我剛說他幾句,他就把醬油瓶子給我摔了,還濺了我一身的醬油。”她用手撩起本來就很小的上衣,讓大家看她褲子上的醬油。
大家都湊上來,但眼睛看的方向卻不是“蝴蝶迷”褲子上的醬油,而是褲子上麵袒露的裸部。
“我們的規章製度中有明確的規定,損壞東西是要罰款的。”蝴蝶迷接著說。
“是呀,他搞壞了醬油瓶子撒了醬油,是應該賠的。”張昱不知什麼時候也來到廚房。他見劉汨還在那傻站著,忙拉了一下他說:“還站在這裏幹什麼呀,趕快去小賣部給人家買一瓶醬油回來呀。”劉汨見張昱來了,心裏一樂,忙向張昱身邊移動了一步說:“那我去了。”劉汨說著向廚房外走去。
(十)
⑩“慢!”
劉汨剛走幾步,“蝴蝶迷”一聲厲喝,喊回了劉汨。她趾高氣揚地說:“剛才我說了,損壞東西是要罰款的。你摔了我一瓶醬油,必須賠我十瓶。不,要賠我一箱的醬油!”
“蝴蝶迷”也是狂的過分了些,她竟自己否定自己,她一著急也搞不清一箱是多少瓶了,竟以為九瓶一箱的會比十瓶多。
“另外,他用醬油搞髒了我的褲子,還必須賠我一百元錢,如果你不拿的話,就從你的工資中扣了。你也不用找老板了,我的意思就是老板的意思。”蝴蝶迷態度強硬,好像她就是老板。
“你也太過分了,灑你一瓶醬油賠你一瓶就是了,幹嘛要他買一箱給你呀?你這不是訛人嗎?你要一車多好啊,開個醬油批發店。”大個子李櫟剛到門口就聽“蝴蝶迷”說讓劉汨賠一箱醬油,便用手指著“蝴蝶迷”說。
“是呀,濺身上點醬油,你憑什麼要人家一百元錢呢?錢我們不能給你,我們要向老板討個說法去。”張昱見李櫟氣呼呼地用手指著“蝴蝶迷”,生怕他一時把握不住打了人,便將他拉到自己身後,對“蝴蝶迷”大聲地說,“對,找老板討個說法。”
“這不是欺負人嗎?”
玉玨、王入和旱煙老大他們也一起大聲地喊著。
“哈哈,有意思。你把老板搬出來想鎮我是不是?今天我還真得告訴你,我‘蝴蝶迷’的話,就是老板的話。”
此話一出,她也感到說得有些過了分,但她一想到和老板的曖昧關係,覺得這點小事算不了什麼,馬上鎮定下來,用手指著張昱說:“不相信啊,你現在就去找老板哪,我在這裏等著呢。”蝴蝶迷說完便一屁股坐在廚房的凳子上。好像老板就在工地上,馬上就回來似的。
“你是誰呀,你的話就是老板的話?就是老板的老婆也未必敢說這樣的話,真是太不自量力了。你還知道字典中有羞恥二字嗎?”李櫟氣憤地向前跨了一步,幾乎是用手指著“蝴蝶迷”的身上了。
張昱見李櫟的話越說火越大,急忙攔住他的話頭說:“今天我也得告訴你,不但錢不能給你,一瓶醬油都不能給你買。你的話不就是老板的話嗎,那我們在等著你把老板叫過來,我們要聽老板把你的話再說一遍。”
張昱說著,一把拉起李櫟,對劉汨說:“我們回去準備錢去,等著老板來說她所說過的話。”
“好呀,準備錢等著好呀,不過我們不會去找老板的,老板總會來的。你們給我聽好,那時候可就不是一百元了,是二百元。”那個剛剛新來的姑娘羅睿不知什麼時候也來到廚房了,她伸出兩根手指給張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