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爸爸,我過一會再吃吧。”張昱頭也不抬地繼續寫他的日記。
“‘眼鏡’,我們出去到大排檔搞點小吃吧。”玉玨說著便來拉張昱。劉汨馬上站起來為玉玨幫腔。
“是呀,累了一天了,痛快一把去。”
“我看還是不要去了。要想一下,我們出來這次該有多難哪。”旱煙老大頭也不抬地說。
“是呀,我們要爭口氣。無論如何都必須堅持住,把錢掙到手是第一原則。要消費等到回家以後再說。另外,我們都要學會忍氣吞聲,服從是我們唯一能做的。”張昱放下了筆,轉身對大家說。
“哎呀,那個鴨子嘴羅大炮氣死我了,我恨不得一把抓過來揍他兩拳。”李櫟氣呼呼地說。
“那可不行,不管什麼原因,我們都不能和他們發生爭端,因為我們這次出來必須掙到錢才能回家,要掙錢我們隻有在這裏幹,沒有別的地方去。所以說我們沒有選擇。要掙人家的錢隻有聽人家的話。張昱不是常跟你們說,打工就是用體力、智慧和自由掙錢的嗎?”旱煙老大剛端起飯碗,聽到李櫟的這句氣話後忙給他糾正著。他怕李櫟好打仗的毛病管不住弄出事來。
“旱煙大叔,你放心吧,我剛才那是一句隻在屋裏說的氣話。其實我和劉汨他們在家就發誓了,這次出來我們是為掙錢的,保證做到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讓羅大泡那小子隨便張狂去吧。”李櫟一邊吃著飯一邊笑著對旱煙大叔說,“不過我還是在心裏罵他,罵他祖宗八代,在心裏打他,打他個連滾帶爬。”
“咣當!”
突然,房門被人用腳踢開了,羅大泡手裏拿著一卷紙站在門口,對屋裏人說:“別顧著吃飯,這是規章製度,你們得好好地學習學習,都得給我記住了!”說完,“啪”的一聲將紙扔到桌子上,轉身出去了。
大家都停止了吃飯。
玉玨手快,一把拿起來就讀:
規章製度
1。作息時間:5:00起床,上午6:00-11:00下午13:00-18:0021:00熄燈;
2。不許遲到、早退,發現一次扣半日工資;
3。班中不許嘮閑嗑、偷懶,發現一次扣半日工資;
4。每日上班之前點名,漏點一次扣半日工資;
5。當日事當日畢,完不成任務者順延下班時間,否則扣半日工資;
6。服從分配,聽從指揮。否則視情節扣罰工資;
“停!停!別念了。這套製度要我說就是二個字‘扣款’,他怎不規定一下活幹多了怎麼辦呢?”大個子李櫟氣憤地說。
“規定了,那叫幫幫忙啦!”劉汨拖著長腔在學習羅大炮的語調。他喝了一口水繼續說,“聽木工師傅講羅大炮經常在班後時間找人幹活,開口就是‘幫幫忙啦’。大家都恨透了他。”
旱煙老大將筷子揮了一下,示意大家不要再議論了,先吃飯,
大家都不吱聲了,繼續吃飯。
張昱在日記中寫道:
打工已將我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脫胎換骨是做不到的,但是更新意識、轉變觀念、換個角度看自己,則是我目前必須做的。要想做好這些,我必須要丟掉幻想,清醒地立足現實,時刻記住矮簷下麵要低頭——這是在人家的屋簷下。
不過我堅信,即使主把我拋棄了,也不會拋得太遠的,因為我心中有主,我終究會得到主的幫助的……。
(六)
在忍氣吞聲和冷漠殘酷中,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了。
按照羅大炮的要求,做小工的上班的時候要先走,下班的時候要後走。每個人要在工地拾一袋子廢料扛回去做燒柴。等他們去吃飯的時候,飯鍋裏就剩下一個爛底了。
“爸爸,你牙不好,吃我這碗吧。”張昱見爸爸端了半碗“鍋底”走過來,忙站起來把自己的飯送給爸爸說,“我就愛吃‘鍋底’了。在家的時候媽媽都把鍋底留給我。”
旱煙老大心裏明白兒子是在說瞎話,他家的鍋底誰都不愛吃,兒子這是在心疼他、關心他。忙說:“一樣的,我也是愛吃的。”
李櫟一把將旱煙老大的碗搶過來,看著也想換旱煙老大飯鍋底的幾個哥們說:“告訴你們吧,這飯鍋底誰都沒我愛吃。”
旱煙老大看著李櫟推過來的一滿碗飯說:“大家以後不要這樣爭來讓去的了,今後誰攤到什麼就吃什麼。”
大家都不吱聲了,開始吃飯。
突然門開了,羅大炮走了進來。
“怎麼還沒吃完呢?”羅大炮看著旱煙老大手裏的飯碗說。
“吃什麼完哪,我們剛剛回來,給我們剩的飯鍋底。你看,這還沒開始吃呢。”還沒等旱煙老大說話,李櫟便搶著說,他把手中碗裏的飯鍋底給羅大炮看。
“鍋底好哇,你們還不知道吧,它養胃呀,還能治胃病呢。”羅大炮看著李櫟碗中的“鍋底”說。
“這麼好的東西那你們廣東那幫師傅咋都不吃呢?”王入見縫插針地問。
“這還用問嗎,廣東的師傅胃都好呀,不需要再養胃了,這是對咱的愛護。”劉汨接著王入的話說。
“那我們還得好好謝謝師傅們,你說是不是羅工?”玉玨馬上搶著問羅大炮。
羅大炮的臉有些變色了,他一句話也沒說。
“大家不要再鬧了。羅工來是有事吧?”旱煙老大見羅大炮的臉變色了,唯恐惹出什麼不愉快的事來,忙製止大家七嘴八舌的調侃,笑著給羅大炮找台階,“有事你就說吧,我們吃飯不急。”
“是有點事要你們幫幫忙啦。王老板的一個朋友給咱們的樣板間拉來了幾件家私,想讓你們幫忙搬一下。現在車就等在那裏哪。快點去吧。”羅大炮說著先走出了屋子。
“我們不去,要去也要等吃完了飯的呀。”李櫟一臉不高興地說。
“沒辦法啦,老爸已經先答應人家了。”張昱放下碗筷,一臉無奈地說。
旱煙老大什麼都沒說,緊緊地跟著羅大炮走了。大家隻好放下手中的飯碗,一起走出了屋子。
一個樣板間的家私整整拉了一大車,大家一齊動手,搬的搬,扛的扛,大件的就兩個人抬。
“都給我注意點,弄壞了你們可賠不起。”
“沒告訴你小心點嗎,這麼不在意!”
羅大炮車上車下地指揮著,吼叫著。
整整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才把家私搬完。最後羅大泡又硬是逼著大夥按主人的意願把家私一件一件地打包並且擺放好,足足忙了兩個小時。
“羅工,這兩個小時應該給我們計加班的。”回來的路上張昱對羅大炮說。
“是呀,我們是足足幹了兩個多小時的。”
“況且還是才吃了一半的飯就來幹的,現在回去再吃,飯菜都涼了,都應該多計一個小時的。”
“計什麼加班呀,來的時候不是都說好的嗎,大家幫忙。做人怎麼可以言而無信呢?”羅大炮頭也不回地說。
“哪有兩個多小時的忙要幫呢?好沒道理呀。”李櫟氣憤地說。
“我這個人辦事是采取自願的。你們如果不願意的話當初完全可以不來呀,我不會逼你們的呀。你們什麼時候回家也是自願的。”羅大炮停住了腳步回過頭來對後麵的幾個小青年說。
“好了,大家都不要再說了。不算加班就不算加班吧,羅工知道咱們出力就行了。”旱煙老大一聽羅大炮又說“自願回家”的話,生怕一將起來趕他們回家,那是他最擔心的,也是最害怕的。他經常做著同一個夢,在夢裏他們幾個被羅大炮趕出了工地,他們沒有地方再找活幹,隻好背著行李卷回家去了。錢沒掙到手不說,還要麵對鄉親們的非議和親友們的不理解,所以他總會在夢中驚醒,繼而大汗淋漓。當看到隻是一場夢時才長出一口氣。因此,旱煙老大很是擔心夢境變為現實。他事事都順著羅大炮,吃苦吃累吃虧隻能是認了。
幾個小青年仍是不服氣,他們憤憤地走在後麵。在各自的心裏都盤算著報複羅大炮的想法和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