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軍陣之材(1 / 2)

祠堂內,供桌之上,無字牌位前香煙嫋嫋。

溫涼跪下,三叩首。

四萬八年四十五人,若是人人立牌祭祀,豈是這一方祠堂所能容納?單是將其姓名寫於同一塊牌位之上,又得占用多大的麵積?更何況,不少士兵死後無從知曉其姓甚名誰。

偌大個祠堂,除了眼前的牌位和供品,還有的就是白色幔帳,整個空間顯得空曠不已。

一股慷慨悲壯的熱流頓時湧上溫涼心頭,這一刻,他或許才真正理解了父親的良苦用心。

紹夫人立在院中,望著溫涼瘦削的背影,一想到本應父子二人一起祭拜,溫侯雖嚴肅但依舊在他身旁是主心骨,而現在一人祭拜,斯人已逝,他一人必須挑起重擔。

這兩月以來,溫涼的成長與變化,紹夫人都看在眼裏,稍感欣慰,隻不過一想到寶貝兒子正是玩鬧不羈的年紀,卻接過北境重任一人承受,不免心痛。

“你知道為什麼北境的每一處大煙墩是如何命名的嗎?”父親麵容猶在,昔日的問詢也在耳畔回蕩。

“不知。”

“我玉清的北境防線五裏一煙墩,十裏一小堡,京口亦是如此。煙墩命名是由宇文老將軍所創,如煙墩之上的值守士兵頭領為溫涼,那就叫溫涼大煙墩。朝廷南下之初,煙墩更名尤為頻繁,有時半月之間會更名五六次。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因為……”

沒等溫涼往下說,溫侯就點了點頭。

“涼兒,有一個笑話你要不要聽?”

“笑話?”

“嗯,近兩年以來,北境安定,北軍便將北境第一道防線的每一個大煙墩上的值守士兵由十人裁減為一人。今年有個士兵回鄉,回到家中看到老母,竟然激動地喊了一句:兄弟!”說到此處,溫侯搖了搖頭,大笑一聲。

溫涼跟著笑了笑,全然沒有發覺父親眼角的濕潤。

“一個人在大煙墩上值守,太孤寂,沒人陪他說話。他隻能和那些花花草草談天說地,無所不言。那一株野花是他兄弟,那一棵高樹是他兄弟,東邊的那塊怪石也是他的兄弟,西邊的落日還是他的兄弟。不論晴天還是陰雨,他就一個人對著無法言語的萬物說話,所以他一見到久別重逢的老母親,脫口而出的不是母親,而是兄弟。”

這番發生在出走前夕的對話裏的每一句,每一個字,溫涼記憶猶新,隻怪當時沒有把父親的期望放在心上,一心思想要遠走高飛。

此刻回首,物是人非,終於醒悟了,明白了早該明白的事,算不算太晚?

恍惚之際,溫涼緩緩起身,看到了牆上色彩斑斕的壁畫。

那牆壁上的畫卷,一張都一張,他們都曾經風華正茂,也曾受百姓愛戴,可終究還是逝去了。

既拯百姓於水火,甘願獻出魂與魄。

“願以少材,謬膺疆寄,京口僻陋,知識閉塞,勉盡保境安民之責,時有風雨飄搖之虞。所幸徐滁密邇,唇齒相依,叩附同舟,實深托庇。後值旌旗駐豫,德鄰相望,大河南北,受賜益多。前者政局不靖,海內騷動,決計率師澄清,勳業燦然。挽救狂瀾,眾意所屬。”溫涼停在靠近屋子角落的最後一幅畫像前麵,輕輕的替畫上的將軍擦去上麵的一點纖塵,充滿敬意,一絲不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