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雙手緊緊抓在城樓護欄上，看到騎兵逐漸消失在了塵霧之中，暗自鬆了口氣。
溫涼穿一身白色銀甲，不過弱冠年紀，身姿挺拔如不老蒼鬆，氣勢剛健似初生旭日，劍眉下一雙漆黑眼眸，深不見底。
程扶搖靜靜地站在溫涼身邊，陪著他，雖然有孕五月，已大肚顯懷，她片刻都不想離開溫涼。
溫婉眉頭緊蹙，皺著臉，整個人看起來超凶。飛魚軟甲罩在她身上，意外地不顯臃腫，反而把她玲瓏的曲線襯托得更加完美。這種女性誘人的曲線姿態，配上鎧甲的蕭殺冰冷，更讓人產生一種陽剛與陰柔相結合的獨特美感。
“生亦何歡，死亦何懼？尊榮權柄，百年塵土。憐我世人，憂患實多！”
何謂想起這些鐵血兒郎，此一戰之後得埋骨他鄉，行將熱血灑在北疆，忍不住熱淚盈眶。
一人，一騎，一刀，一命，都交付給了北方。
酉時，眼尖的胖子突然喊道：“鐵將軍來了！鐵將軍回來了！”
果真，大隊的騎兵出現在地平線上，上麵繡著一個溫字的旗幟在夕陽裏迎風招展，鐵甲和武器閃爍著森森寒光，戰馬的鼻子裏吐著白氣。
飛龍隊裏活著回來的人數大約有一千五百人，但橫亙在廣闊的地平線上時，在金色夕陽的映照下，卻好像是千軍萬馬，給人一種強烈的視覺衝擊。
不出一盞茶的功夫，在胖子驚訝的眼神之中，一千五百鐵騎瞬間靜止，動作整齊劃一，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鐵莫左手勒住韁繩，鮮血浸潤其中，望了望溫涼，再也堅持不住，從馬背上跌落下來，右手提著的一顆頭顱隨之滾落在地。
溫涼扶起他，感激道：“鐵叔，辛苦了！”
“世子，派人把他們接回來吧。”鐵莫虛虛的說了一句，再無氣力，加之臉上的新疤血流不止，血與汗混合統統灌入嘴中。
“鐵將軍好好休息，接他們回家之事就交給我吧。”
說罷，蘇絡瑋便和九州諜司的一百諜者，三千廂兵押運著滿載火油和毛氈的車隊出發。
行至葫蘆口，兵分兩路，一路由九州諜司的少掌使邵揚領隊，押著火油毛氈，徑直去了勒山山口。
另一隊由蘇絡瑋領隊，右轉，去了飛龍隊先前與北燕驃騎營交鋒的戰場。
深穀之中，陰風列列，黃沙卷起燒焦的衣服，在漫漫的沙石裏，冒煙的木頭發出陣陣讓人惡心的腥味。幾具還沒有完全被沙石掩埋的屍體上空盤旋著兩隻鷹隼，屍體上好幾個箭頭還在，那斷了的刀柄卻依然握在屍體的手裏。
“你們幾個，去那邊山頭警戒！”
“是！”
廂兵把一具具黑甲紅纓屍體搬到穀口的馬車上，清點造冊，帶回京口一並安葬。
可以分辨得出確是飛龍隊士兵的遺體，共有一千三百一十二具。其中大多數死狀各異，有的缺胳膊，有的少腿，有的身首異處，還有的被砍成了肉泥。有的人麵露悲戚，仿佛已經絕望；有的麵含微笑，好似已經解脫；有的則麵容驚恐，見到了魔鬼一般。
站在穀口下，蘇絡瑋的心情很沉重，十月的風冷得讓人窒息，毫不留情的撩撥起衣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