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噫歆!噫歆!(2 / 2)

起身後,溫涼退至盆架處,洗手、擦臉、整冠後,跪到祭桌前的跪單之處。

何謂緩步如廳,頓首拈香,神情肅穆的歎道:“溫侯,你我素未謀麵,卻神交已久,你所念所想,我大抵知悉。隻是,身在其位,諸多可為亦是不可為,無心為之亦是有心為之,當今之世泥沙俱下,終究人心不古,毫無道理可講。”

說罷,向跪單處的侯府家屬致意,唯獨沒能發現紹夫人的身影。

何謂出廳,與已經祭拜完溫侯的蘇絡瑋相遇,寂夜無月,愈發酷冷。兩個人慢步在廊下,並沒有隨即開始交談。蘇絡瑋神情落寞,似有無窮無盡的遺憾想要說出口。

在燈籠中散發出的光芒的映襯下,他的身影被拉長,再逐漸縮短,再拉長,周而複始。

蘇絡瑋歎道:“一位橫刀立馬快意疆場的猛將,一代威名赫赫功勳彪炳的帥府,就這麼隕落了。更可悲是,作為一個戰士,他沒能死在自己醉意的沙場之上,卻死在了自己人的手裏。”

“古往今來,沙場爭鋒比拚武力,廟堂相鬥卻突發冷箭,最難防禦。他們個個錦衣在身,位高權重,又道貌岸然,滿口仁義道德,他們總以冰清玉潔獨善其身為座右銘,卻夜黑人靜之時在人們背後放冷箭。他們放出的冷箭,連最強的人都猝不及防,甚至連最厚的甲都抵禦不了。”何謂停住行進的步伐,“這些人以為,朝堂爭鬥、地位權謀,就是為臣之道的全部,他們覺得,朋比黨爭爾虞我詐才能顯示才智和手腕,卻唯獨看不到邊疆戰士喋血,將領身先士卒,甚至馬革裹屍。”說道激動之處,何謂手指南方,怒火攻心。

“我玉清朝百年傳承,能人誌士層出不窮,怎麼就走到今天這一步?邊將拋灑熱血,卻惹猜疑;文臣玩弄權術,反受寵信。難道我玉清真的像病入膏肓的老人,要行至陌路了嗎?”一口氣說了這麼久,蘇絡瑋尚未呼吸,心口就泛起一陣莫名疼痛,痛徹心扉的疼痛,失望至極的疼痛。

何謂冷哼一聲,嘴角陡然生出發自內心的譏笑:“須知,當今之世,泥沙俱下,魚龍混雜,人心險於山川,恐再難回孝皇帝當政之時那承平景象,那時聚賢薦能,那時將臣一心,那時百姓安居,那時天下長治。那時為君為臣,各自有道,源清流清。”

蘇絡瑋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欽佩他察人觀世總能如此通透:“此刻唯有希冀燊王殿下能還我玉清一片天朗氣清,不辜負先生扶持的情誼。”

何謂搖了搖頭,苦笑:“太累了,這些年客居京城,已厭倦了那些爾虞我詐,無心再堅持下去了。此戰之後,就回歸田園,專心著述,安穩度日,到時喜鵲相伴,青竹為鄰,小溪潺潺,清風拂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