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

滿春壪藏在大山的皺褶裏。六十多戶人家依山而居,每天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歇的平靜的生活。也不知是從哪一年開始,這裏形成了一個讓山裏山外有些女人心動,有些女人咒詛的潛規則:壪裏的女人擁有兩個男人不是什麼醜事,哪個女人要是除了自己的男人之外,沒有一個情人,那就是一個不會做人的不完整的女人,壪裏的女人就都會鄙視她疏遠她孤立她。

按說,山裏山外知道這個鄉風的女人們是不好意思嫁到滿春壪的,可是,滿春壪的小夥子從來就不愁找不到媳婦,一是滿春壪人很富有,靠山吃山自然資源豐富,山上隨便扯個什麼草摘個什麼果的都能拿到山外換出錢來;二是滿春壪的水土養人,壪裏的小夥子一個比一個強壯帥氣。這正應了那句老話:有了梧桐樹不愁鳳凰來。

小玉就是這樣一隻鳳凰。在媒人的介紹下,她認識滿春壪的帥小夥阿亮的,很快成了滿春壪的新媳婦。

她知道愛男人就要愛男人生活的這個壪子,要融入壪裏生活的這個圈子。不久,小玉感覺到自己已經漸漸融入到了滿春壪。正當她覺得很幸福的時候,突然有一天她發現那些原來很融洽的人似乎都在回避她,路上同幾個平時打得攏的嫂子打招呼,她們也隻是鼻子裏哼了一聲後就不再理她。

晚上,小玉同阿亮說起了白天的事,她問男人是什麼原因讓壪裏的女人都不理她。阿亮起先吞吞吐吐地不說,小玉說,不說今晚就別想睡覺了。沒辦法,阿亮隻好把滿春壪的潛規則告訴了她。小玉聽後,笑得忍不住。她明確告訴阿亮她心中隻有阿亮一個人。

滿春壪的人怎麼會知道小玉的這些想法,那些女人故意邀起盤來不理她孤立她,她們絕對不容許新媳婦同她們不一樣。可是她們這回失算了。小玉是個純潔正統的女人,她是不會紅杏出牆做對不起男人的事的。

小玉就這樣在女人們的冷眼中過了一年。這一年小玉過得要多孤獨有多孤獨。除了跟阿亮說說話,就沒有能說得上話的人。其實,也不是沒有人理她,可找她的都是壪裏那些想把她納入情人的男人。就連壪裏開代銷店的瘸子阿虎也借小玉去買鹽的時機拿話嬲她。小玉潔身自好,不為所動。

漸漸地小玉不再是原來那個活潑開朗的小玉,她每天陰出陰進,低頭走路,也懶得再主動與人打招呼。把全部心思放在勞動上,他讓男人在家休息,她自己一大早到山上做事。

那天,她在山上采藥草把手劃了一個血口,放了好多血。小玉回家找創可貼。到了家門口,門從裏麵拴著,她大聲叫著阿亮的名字開門,可是連叫了好半天就是沒人應聲。小玉的叫門聲,引來了好多女人的圍觀,那些女人都在幸災樂禍地笑,那笑聲聽起來很詭秘。小玉似乎明白了什麼,她總覺得血在朝頭上湧,也不知是哪來的那麼大的力量,她閉上眼睛斜著肩膀狠狠地向門撞去。阿亮傻傻地站在房中,一個紅衣服女人擦著她的肩膀衝了出來,小玉還沒有看清楚是誰。門外是女人們意味深長、肆無忌憚的笑聲。

小玉再傻也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她歇斯底裏地撕扯著男人,男人掙脫了她跑了出去。小玉怎麼也沒有想到她最愛的阿亮也是別的女人的情人。

那天晚上阿亮沒有回家。小玉想了一整晚上,嫁到滿春壪一年多來的酸甜苦辣全部化著了淚水打濕了枕巾。

天亮起床時,小玉作出了一個連她自己都不相信的決定:入鄉隨俗,何必虧了自己,也去找一個情人。

小玉主動把自己送給了瘸子阿虎。第二天壪裏的那些女人就驚現出了十二分的熱情,人人主動和她打招呼,問寒問暖。小玉又找到了剛來滿春壪時那段時間裏的幸福的感覺。

小玉的臉上終於有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