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幸運幣 女巫的祝福(3 / 3)

“你可以試著看開一些,首先,如果你的父母都生在中世紀,那他們一個已經被絞死,而另一個則被綁在十字架上釘死了,”言先生以自己的方式“安慰”道:“其次女巫也並不完全是你想象中那麼邪惡,像是因為別人不邀請她就讓人家的女兒紮紡紗針變成植物人,又或者因為別人不肯邀請她過夜就把別人全家變成野獸和餐廚具等等的,你母親恐怕還沒那個本事。根據這本筆記來看,你母親隻是初級的學習者,而且她的專攻方向也不是詛咒。”

“哇哦,感謝你讓我知道‘巫師大學’還是分專業的。”薑夜鶯苦笑道:“那我母親的專業是什麼?王子變青蛙?還是召喚什麼大惡魔之類的?”

“祝福。”言先生翻開了那本厚重的“筆記”,用手指觸摸著已經泛黃的羊皮紙,專注道:“你的母親幾乎研究了所有和巫術有關的東西,聖經裏的撒旦,伏都教的蛇女,灑滿啊,濕婆啊,還有道家的玄黃之術……但到了後來,她就將所有的注意力全都轉移到了一個叫做‘LC’的東西上了。”

“我猜這個什麼‘LC’一定和‘LG’沒有什麼關係。”薑夜鶯皺眉道。

“LC——LUCKYCOIN,真不明白你母親一中國人用英語做筆記幹什麼……”言先生邊讀邊解釋道:“就是研究如何在錢幣上附著某種祝福,讓它的持有者運勢興旺的巫術。比起其他的分支,這一支算得上是最容易上手,也最無害無副作用的了。”

“所以,我的父親負責偽造那些古代錢幣,而我母親則負責在上麵下什麼咒,好讓他們變成幸運硬幣?”薑夜鶯順著言先生的話分析道:“然後呢?把他們賣給別人,讓全世界的人幸運起來?”

“……你自己相信你想出的的解釋麼?”言先生不屑地笑了笑,指著壁爐上的那一排錢幣盒道:“你的父母在一路地學習,一路地互相幫助。你的父親學著製造古幣,給你的母親提供學習用的材料。學習意味著會有失敗,而巫術這種東西,失敗的幾率更加之大。可幸你有一個精明的父親,他把那些失敗的巫術素材重新改一下,就可以找到一個笨蛋,把它們再賣出去。如果每一個女巫的背後都有這樣堅實的一個後盾,那麼她們或許已經統治這個世界,滿世界都是‘法拉利’牌的飛行掃帚了。”

薑夜鶯隨著言先生的手指的移動,定睛地注視著每一個錢幣,然後問道:“那最後呢?無所不知的言先生能不能告訴我,邪惡的女巫和她忠貞的伴侶成功了沒有?”

言先生不答反問道:“在你有記憶的這八年裏,除了現在你們所遇到的困境,你的父親有沒有在任何一樁生意,或者任何一件事上受到過挫折,失敗,或者哪怕一點點的不順利?”

聞言,薑夜鶯開始拚命地回憶,半晌之後,她自己都被自己的答案所嚇到了:“沒有……我記不起我爸他有過什麼……你的意思不會是……”

言先生點了點頭道:“沒錯,你的母親成功了,那枚‘愛情的結晶’讓你父親過了一帆風順的八年——從你母親去世算起,至少也有八年了。雖然那枚硬幣的效果因為施術者的能力問題,不是最上乘,不然你的父親應該已經是巴菲特了。不過這份幸運已經足以讓你父親的事業蒸蒸日上,讓他住上這種被四五層密碼鎖給鎖得牢牢的高級監獄了。”

“好吧,你成功地把我的生活變成神話故事了!那現在問題多多的麻煩少女又有問題了,”薑夜鶯問道:“如果我父親有那枚該死的硬幣,那現在他為什麼還會落到需要你來救他的地步?”

“世界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也沒有任何一種藥真的沒有任何副作用的。”言先生文不對題道:“這種‘幸運硬幣’的運作方式,或者說所有巫術的運作方式都是一樣的。他們不能無中生有,不能憑空造物,那是上帝的活兒。人的命運都有一個‘定數’,就像是‘陽壽’一樣,這是不容人更改的東西。沒有人會永遠幸運,因為人的命運不是這樣運作的。”

“……所以,你想表達什麼?那個‘硬幣’到底是如何作用的?”薑夜鶯皺著眉問道。

“透支。”言先生道:“像信用卡似的,將你還沒有存入卡中的錢先支取了出來。‘幸運硬幣’可以讓你把你命中定數裏的‘好運’部分全都預支出來,而作為代替,它把‘黴運’都給先掛賬掛了起來。隻要你還有那枚硬幣,你的好運就不會停,如果你能幸運地擁有它一生,那恭喜你,即使你花完了‘定數’裏該有的運勢,那硬幣甚至還會賒貸給你更多;不過隻要硬幣離開了主人,被別人偷走,或是持有者長時間沒有處於擁有它的狀態時,報應就會不請自來了,命運也會完成它該完成的事——把這人一生的噩運,一次性地還給他。”

“你……你怎麼知道,你怎麼就能確定,真的有這樣一個硬幣的存在?”薑夜鶯雙手抱著頭,試圖在混亂中理出一個思緒:“如果真的存在,我們又該要怎麼辦?我……我父親知道這些麼?他知道自己有過這枚硬幣麼?”

“我不確定,這隻是一個推想,一個可以解釋一切的推想,一個到現在為止,最合理的推想。”言先生不為所動地繼續分析著:“你的父親應該不知道這些,不然他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天覆地地尋找那枚硬幣,而不是滿天下地打廣告,托關係,自以為能靠金融知識或是人脈關係來挽救命中的‘定數’。他知道他的妻子是女巫,但他可能並不知道你的母親在暗地裏用他所製造的錢幣進行著試驗。他隻知道他的妻子為他做了些事,讓他的人生道路更加順暢,但他或許從來沒有想過,他的妻子是用了他所製造的東西,給了他她所創造的未來。”

“所以我父親才會將我母親的房間整個地搬來搬去麼?”薑夜鶯這才終於明白了過來:“他不知道到底是什麼給他帶來了好運,所以他什麼東西也不敢丟掉……”

“這就是男人,他們不會把自己的一生歸結到幸運之上,即使他們知道這是事實。”言先生若有所思道:“不過你的父親的所為是正確的。他在不知道的情況下,還讓幸運伴隨了他八年之久。直到有一天,有人發現了這個事情,有人知道了這一切,他拿走了那個硬幣,然後……”

“然後一切就都來了——破產,背叛,欺詐,高利貸……一切都是因為那枚硬幣。”當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被這個荒誕的理由所解釋時,薑夜鶯忽然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好吧,既然現在我們都暫時同意了這個假設,那讓我們順著這條線繼續吧,”言先生站起了身,招手示意薑夜鶯跟上自己,他一邊走一邊道:“不管是誰拿走了那枚硬幣,他一定是一個極為熟悉你們的人,和你們極為親近的人,因為他要知道這件事,就必須要認識你和你的父親,或者你過世的母親。他了解你們的一切,他在等待一個時機,一個最合理的時機,他可以潛入並找到那枚硬幣,然後帶走它。然後,他還派出了一些人,以確保你們不會再有機會去追查那枚硬幣的下落。”

薑夜鶯跟在言先生身後,感慨道:“我猜你指的是那個保安殺手,他也是那個偷走硬幣的人派來的?他到底和我們家有如何的深仇大恨,需要做到這麼絕的地步?”

“根據我的經驗,往往做出這些事的人,不會是你們的仇人。他們永遠是那些你們深愛著,你們也認為他們深愛著你們的人。家人,親人,愛人……”言先生再次走到了樓層間的回旋樓梯處,他抬起頭看著貼滿牆壁的數百張照片,忽然抬手指向其中一張照片道:“就像是這個人一樣。”

這是一張薑華參與他自己投資的智障孩童學校剪彩儀式的照片,照片中,薑華和薑夜鶯,還有另外一個男子正緊靠在一起,在智障孩子的簇擁下,對著鏡頭笑得異常燦爛,開心。而言先生手指指著的,正是站在薑家父女身旁的那個西裝筆挺,笑容陽光的中年男人。“在一共786張照片裏,他出現的次數有224次,是除了你父親和你之外最高的數值了,”言先生道:“所以現在得恭喜他榮升為第一嫌疑人。”

“舅舅?你在開什麼玩笑,這絕對不可能!”薑夜鶯斷然否認道:“他一直在照顧著我,他和我父親的關係也一直很好,我父親和我說過,他和我母親姐弟兩個從小相依為命長大,在我母親過世後,他就把所有的愛傾注到了我們一家身上。在我有記憶開始,他就一直陪在我身旁,手把手地教我走路,就像教一個嬰兒一般,從不厭惡,也從不灰心,在那段時間他甚至比我父親還要關心我的一切……”薑夜鶯說著說著語氣愈發激動,甚至人都開始顫抖起來,“你夠了!你已經讓我的父親成了一個罪犯,讓我的母親成了一個女巫,你別想再將我的舅舅說成一個殺手,一個毀滅我生活的罪人了!”

“嘿,別把一切都怪罪到我的頭上來!在我還沒有遇上你的今天之前,你的父親已經假造了十幾年的古幣,你的女巫母親也早已經死了八年!如果你舅舅唯一的親人就是你的母親,當他生命中唯一的女神因為你父親所駕的車出車禍而死的時候,我可不認為一個男人會如此輕易地接受這個事實,然後還能對待那個害死自己姐姐的男人如同兄弟一般。”言先生望著薑夜鶯的眼睛,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所以即使他真的是那個人,他也有權利,有理由這麼做!而且再一次聲明,這也不是因為我!”

“不是因為你?”薑夜鶯開始歇斯底裏了起來:“昨天我還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孩,而現在,我成了什麼?你還說你……”

薑夜鶯剛發飆到一半,言先生忽然伸手封住了她的嘴巴,為了防止她過於激動地掙紮,言先生幹脆一把將她壓在了牆上。

“噓,閉嘴,安靜些。”出乎薑夜鶯的預料,言先生並沒有想要對她“做”些什麼,隻是示意她別出聲,然後閉上眼,低下頭,像是在傾聽什麼一般全神貫注。漸漸地,薑夜鶯發現言先生壓著她的手力道鬆了下來,但她並沒有驚叫或繼續吵鬧,隻是安靜地推開言先生的手,看著言先生不出一聲,直到言先生再度睜開了雙眼。

“好吧,如果這隻是你懶得和我吵才裝出來的樣子,我必須得說你裝得很嚇人。”薑夜鶯確認言先生不再“聆聽”什麼了,才敢開口問道。

言先生看著薑夜鶯,歎了口氣,聳聳肩道:“我猜我們得逃了。”

薑夜鶯問:“為什麼?”

“因為那個保安兄弟帶著他的兄弟來湊熱鬧了。”言先生有些無奈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