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變它的長短,並不會影響它最終的流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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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仰,是一種人們以其為規,為矩而生活的精神準則;同時也是一種“界線”,人們憑著它從人群中區分出自己的“同族”或者“異類”。
世界各地的人信仰的事物也是千奇百怪。有的人信奉真主、基督,有人的卻崇拜妖魔鬼怪:有些地方為牛馬等動物擺案供奉,而在另一些地方,人們卻將虎豹豺狼敬若神明……
而在這裏,我們要說到的這群人,信奉著你絕對想像不到的東西——那就是“語言”。
這群人,或者說是這一族——信仰通過這群人的血脈傳承——的族人相信,“語言”有著屬於自己的力量:無論是人們說出的“話語”,還是寫在紙上的“文字”,它們都擁有著比傳遞信息更強大的力量,隻是旁人無法發現而已。
這一族的族人認為,“語言”是一種可以與人的“生命”本身相關聯的“力量”,他們甚至認為如果有人能夠真正的操控“言”之力,此人將超越生死之限,縱橫於陰陽之間。
隻可惜不知是什麼原因,這一族的族人往往短壽,最長壽者也很難安享天命之年,他們留下的血脈也就越來越少。因此,他們的信仰也就更少能為人所知。
不過,隻要是認識或了解這一族的人,都敬畏的將這些信仰“言”之力的人稱為:
言咒師。
知道有關這個族群傳言的人少之又少,更別提知道這個族群真相的人了。
事實上,在這一族人人丁逐漸稀落之前,他們已經參透了生死的玄機。
他們認為每個人在出生之前,他們的死期也已經被預定,就好像是每個人的頭頂都懸掛著一個倒計時的計時器,當所有數位歸零時,就是名為死亡的炸彈在他們頭頂“爆炸”的時候。
普通人對於這個時限也有他們的稱呼,那就是“陽壽”。
“言咒師”一族中的一些人擁有“更改”他人“陽壽”的能力。他們能夠看到對方的“陽壽”,隻要征得對方的同意,他們就可以悄無聲息地將那些人的計時器向前撥動,快進掉其中的一部分,又或者將其回調,讓倒計時多出了一小時甚至一年而不為人知。
生命的流向很奇怪,更改其中一段並不會影響它去向的終點。如果一個人十年後將會因為癌症而死,那麼如果將他的陽壽“拿”走五年,他的癌症就會由早期忽然惡化到中期;相反地如果將多出的十年“塞”入他的“陽壽”,他的癌症就會突然好轉或痊愈,不過最終那些病態細胞還是會複發,並最終完成它們的使命。這就像是在河流裏丟入了一塊巨石,你可能會讓河流變道或是分流,不過它們最終還是會到達同一片海洋。
“陽壽”控製著人們因身體器官的衰竭等所造成的正常死亡。那些各種意外事故造成的死亡(諸如車禍,墜樓或者其他非正常死亡)、謀殺與自殺並不在其控製範圍內,“言咒師”一族管它們叫“陰劫”,也就是普通人所謂的“劫數”。人們有時能躲過“陰劫”,有時則不能。遭遇“陰劫”而死之人的靈魂會停留在世間,直到他們的“陽壽”終結,他們也就是被世人常稱為的“孤魂野鬼”了,但這些都是題外話,我們暫且壓下不提。
“言咒師”一族總共有四個古老的家族,每一個家族都有他們對於“生死”方麵的專精,他們所擅長的“言”之力也各有不同。但在他們之中隻有一個家族的人能夠自由地操縱他人的“陽壽”,這也是所有家族中最古老,最有話語權的家族。擁有了這樣的能力,隻要他們願意,他們就可以“長生不死”,但最終他們卻也和其他三個家族一樣,衰落並最終滅族,其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這個家族的姓氏是“言”,“言先生”的“言”。
雖說言先生很討厭每次做事都要重複一遍這麼繁瑣的解釋,不過他卻很享受他說這些時,聽故事的人的表情變化。
薑華很有自製力,他的表情變化並不多,不過他的肢體語言卻說明了很多事。他雙腳開始顫動,說明他的基礎信任開始動搖,他的右手時而握拳,時而鬆開,表明他正試圖去接受言先生所說的一切,不過他的理智卻本能地反抗,所以他的思想正在不停地自我掙紮。
而薑夜鶯的反應就有趣上許多了。這個女孩時而張大了嘴巴,時而又眼露迷茫,而她多年從父親那裏接受的教育又讓她偶爾會想起要喜怒不形於色,然後便是刻意地收回所有的表情,這種急停急轉的表情變化讓言先生十分玩味。
“我說完了,現在我猜你們應該需要一些時間來討論一下,我可以出去等。”說完,言先生便站起了身,轉身向房外走去。
薑華卻出聲叫住了他道:“你方才說的是你想要的,還有來獲得的方法。假定這些都是真的,那你要如何才能幫助我來解決我的問題呢?”
聽到這話,言先生笑了:“你其實並沒有認真聽我說的話呢!在我提到‘陽壽’的部分之前,我先提到的是什麼?”
“你們是信仰語言的一族,你們相信一言一語都有多大的力量……諸如此類的吧!”薑夜鶯不自覺地接茬道。
“不隻是信仰或是相信,漂亮的公主。你的男巫可以用那些你常見的方塊字,變出你永遠也想象不出的東西來——這其中也包括你們想要的生活。好好考慮吧!”說完,言先生作了一個揖,轉身走了出去,優雅地帶上了門。
其實不用隔著一個門,薑華也能猜出他們討論的流程:首先其中一個人會抱著頭說“怎麼找上了這麼一個神棍”,然後兩個人會一起憤怒地抱怨言先生所說的一切是多麼瘋狂;幾分鍾後,當他們的牢騷發完了,他們會冷靜下來思考這一切,接著另一個人會說“反正死馬當活馬醫,如果那個人隻是一個瘋子,那對於我們也沒有什麼損失”,然後,他們便會冷靜地坐在一起,開始權衡言先生的提議是否值得。
先是否認,然後是憤怒,之後就該是討價還價了。其實悲傷五階段套用在這裏也挺恰如其分的。言先生現在隻是在等他們進行完前麵兩個步驟,然後開門和自己進行真正的交涉。
沒過多久,門果然被推開了。開門的是薑夜鶯,她的神情看上去相當無奈:“我父親有決定了,不過還是想先和你談談。”說完這話,少女甚至還要轉過頭深吸一口氣,才勉強能止住快要掉下的眼淚,不過紅潤的眼眶已經出賣了她真實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