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麼一天,這樣的人和生活中的人相遇了,一個遍體鱗傷,滿眼憂戚;一個歡愉非常,輕佻嘻戲;一個是創造幸福的人,一個是享受幸福的人。浩勇讓這樣兩種人相遇,可見他對世界不同尋常的思考,的確,我們將怎樣對待這個觸及靈魂的糾結呢?

萬重山是修鐵路的人,是副總,在指揮修鐵路時炸殘了下肢,他坐著輪椅,來和鐵路告別,恰巧有個女人領著一個幾歲的小男孩也在,小男孩看到萬重山坐著輪椅,問他的媽媽,叔叔為什麼坐輪椅?那位媽媽解釋道:“那是叔叔小時候……不聽他媽媽的話,像張阿姨家的小毛,亂闖馬路,給車撞的——”

明明的為修鐵路落下的殘疾,卻得到這樣一種解釋,萬重山的心就像打碎的五味瓶,“他的雙眸模糊了,黑暗的隧道無言地伸向遠方”。

人們的思想是有局限的,英雄從來都麵對誤解。浩勇為我們展示了他深深的疑慮,我們將怎樣麵對世界和自我,世俗和內心。在這裏,人類的精神又一次在前行的路途中不見蹤影,它何時能回歸它的原初和本來。

讀浩勇的小說不會無功而返,每一次都會給讀者留下心靈的印跡,思慮的功效,我們深處其中,靈魂受到振動,心靈受到啟迪,我希望浩勇越寫越好,就像他的人一樣,在近處,也在遠方。

淩鼎年賞析:

《啞山》讀後讓人回味。要說故事一點不複雜,不像有些作品講究一波三折,這篇作品裏出現了三個人物,小男孩小圓與他的媽媽,還有就是負責建設隧道的工程技術施工的副總萬重山;地點:西南邊陲名叫啞山的黃草崖隧道口;情節以萬重山來隧道口展開的。

隧道貫通了,慶典活動上大家無不沉浸在歡快中,但萬重山的心情要比其他人複雜些,因為他為這隧道的貫通獻出的不僅僅是智慧、心血,還有他的雙腿。

按施工隊伍的規矩,一旦工程完成,也就意味著要離開這個曾經戰鬥的地方,又要去開辟新的戰場,有一種難分難舍的心情,也是情理之中的。如果僅僅這樣寫,這篇作品就難以出彩,更難以打動讀者,符浩勇巧妙地借一對母子的對話,反襯出了萬重山被誤解的心情,讓讀者的心情也因此而沉重了幾分。

作品裏萬重山一點沒有因為自己失去了雙腿而自怨自艾,或怨天尤人,他還是與大家一起歡欣,一起高興,但當他聽到那少婦說他是亂闖紅燈,被車子撞殘了雙腿,他的心情難以平靜了。

一個建設功臣,理應受到社會的尊敬,受到獎勵,但萬重山得到的卻是正好相反,竟莫名其妙地成了少婦教育孩子的反麵典型,這對萬重山來說自然是極不公正的。那萬重山該怎麼做呢?罵一通那少婦,或者讓那少婦賠禮道歉,抑或拉住小男孩細細解釋,告訴他真相?如果這樣寫,不是不可以,隻是這故事就不精練了,屬於常規思維。符浩勇的聰明之處在於寫到這兒戛然而止,留下了大片的空白,讓讀者自己去聯想、去反思。

細心的讀者可能還會注意到,作者在描寫隧道口環境時,特意寫道:“通車的慶典剛剛開過,洞口邊,還殘留著燃放鞭炮的紙屑,以及裝過鮮花的草簍。”這其實可以視作伏筆,因為最後結尾時,作者又寫道:“洞口邊,鞭炮響過了,留下的是碎紙屑,鮮花謝去了,遺落的是空空的草簍……”

從結構上看,前呼後應;從意境上看,完全符合中國文學的美學原則:以悲寫歡,以歡寫悲,幾倍增加其哀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