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鏟子帶了沒有?”唐躍把相框按倒在胸口,眼皮越來越沉。
“沒有。”老貓回答,“太沉了,讓我半路上給扔了。”
“那就算了……”
困意漸漸地上來了,唐躍也懶得糾結鏟子的問題,準確地他的大腦已經失去了思考問題的能力,唐躍甚至不再覺得冷了,反而感覺渾身上下暖洋洋的,像是縮在昆侖站的被窩裏,又像是浸泡在溫水裏,靜謐又安詳。
舒服。
真舒服啊……
唐躍慢慢地蜷縮起來,閉上眼睛。
“唐躍!唐躍!”老貓爬過來拍唐躍的麵罩。
“啊……你幹什麼?”唐躍睜開眼睛,看到對方的一張大貓臉貼在玻璃麵罩上,“我困死了,我想睡覺,不要打攪我睡覺。”
“唐躍,我跟你,咱們略微偏離了正確方向!我剛剛發現,我們需要再往東邊走五十米!聽到沒有?我們需要再往東邊走五十米!”老貓大吼,用力搖晃唐躍的肩膀,後者愣愣地看著它,目光茫然,隻覺得它的聲音模糊又遙遠,像是隔著厚厚的牆壁與玻璃,“你聽到沒有?唐躍!”
“哦,我知道了。”
唐躍點點頭。
“知道了那就起來啊!起來接著走!五十米!”
“不走了,五米我都不走了,偏離了就偏離了吧,我不在乎。”唐躍嘟嘟囔囔,翻了個身,“我累死了,走不動了……王老子來了我都不走了,我這輩子都不想動了。”
“走啊!給我起來!”
“我要睡覺……”
唐躍的大腦拒絕一切指令,神智越來越模糊。
“不許睡!”老貓試著想把唐躍再次攙扶起來,但努力幾次都失敗了,唐躍的身體就像爛泥一樣攤在地上,死沉死沉的,無奈之下老貓隻好將他的上半身壓在自己的後腿上,采用單兵戰術動作像運輸傷員下火線一樣匍匐前進,拉著唐躍在地上拖行,“不許睡!唐躍!無論如何都不許睡!你要是睡著了我就把你扒光了撅著屁股擺到奧林帕斯山上去!”
唐躍微微醒了醒神。
“可是我太困了……”
“困就背詩!”老貓往前爬了一步,再將唐躍往前拖一步,“跟著我背!我背什麼你就背什麼!”
“好……你背什麼……我就背什麼……”
“將降大任於斯人也!”老貓一隻爪子抓著唐躍的後頸,另一隻爪子深深地抓進沙土裏,奮力地往前爬。
唐躍渾身癱軟,他劃拉了兩下手臂想給老貓助力,可惜兩條胳膊就跟麵條一樣,完全使不上力,用一個詞來形容就叫柔若無骨,可惜這個詞不是用來形容男人的,否則無比貼切。
“……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唐躍喃喃。
“必先苦其心誌!”老貓大吼。
“必……先苦……其心誌……”唐躍跟著念。
“勞其筋骨!”
“勞其……筋骨……”
“餓其體膚!”
“餓……餓……我好餓啊……”
“餓其體膚!不要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
“你背串了老貓……”
“還記得麥冬姐跟你過的話麼?假如你隻剩下三生命!黑夜和死亡必然在第三的那個夜晚降臨,你應該憤怒地,咆哮地,高舉著火炬麵對它!”老貓拖著唐躍,穿過風沙和暴雪高聲怒吼,“聽著唐躍……無論如何,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給我死在這見鬼的火星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