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雲迷霧鎖,一勾殘月掛在天上發著黯淡的光芒,不時還有厚重的烏雲飄過將整個夜空都籠罩在黑暗中。在烏雲的遮蔽下,仍在燃燒著的庫亞部大營是草原上唯一穩定的光源,但這光源也逐漸在減弱熄滅中,因為大營中可供燃燒的東西已所剩無幾。
千長跪在地上,那誠惶誠恐的表情像極了一條正在搖尾乞憐的狗。在他麵前,是騎在馬上的都烈。
都烈眯著雙眼,強忍著怒火不耐煩的聽著千長絮絮叨叨的解釋。
“圖其大人,事情就是像我剛才說的那樣。石人奴隸們全部都造反了,不僅殺了我們很多部眾,還放火燒了大營。”千長說得聲淚俱下,鼻涕都和口水混到了一起。
“你說完了?”都烈把右眼睜開瞥了千長一眼,左眼還繼續眯縫著,他冷冷的甩出一句。
千長像一隻瑟瑟發抖的兔子一般蜷在地上:“說……說完了。”隨即把頭顱深深低下,幾乎和地麵磕到了一起。
都烈微微緊了緊馬肚,坐下戰馬聽話的往前走了幾步,來到千長的身旁。千長嚇得麵如死灰,他有種不好的預感,頭都沒敢抬,重重的磕在地上。他趕緊哀求:“圖其大人,我錯了,我該死!石人肯定是計劃好的,我一早就知道那個圖爾坎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說你該死,那怎麼還有臉活到現在?”
千長從都烈的話中聽出了濃濃的殺意,他磕頭如搗蒜,泣不成聲的大聲求饒:“圖其大人饒命,饒命啊!”
“噌!”都烈抽出長劍,“唰!”長劍急速揮下,“啊!”千長慘叫一聲,頭顱已被長劍削了下來。
都烈身邊的人都噤若寒蟬,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
都烈跳下馬來,對著千長的頭顱飛出一腳,血淋淋的人頭咕嚕嚕的滾到了草叢中。都烈暴跳如雷的大叫道:“這個廢物連守個營都守不住,還被奴隸給燒了!奴隸,那些連牲口都不如的奴隸,竟然還敢在我庫亞部的大營裏造反!”
都烈罵罵咧咧的同時,還在不斷的徘徊踱步,就像一頭被激怒的公牛正在四處尋找可供發泄的對象。
周圍的人不敢說一句話,人人都知道這回營的路上都烈就一直在攢著火,現在被這消息一激,估計場麵將難以收拾了。
屠蘇單於中毒當晚,雖有解藥,但還是有很嚴重的後遺症狀。莫赫建議都烈讓全部隊伍連夜撤回,他一是擔心單於身體,二是怕紮塔識破他和伊爾罕合力表演的那出戲,如果紮塔追究起來,估計會很尷尬,不如一走了之。都烈是第一次以敗軍之將的姿態回營,他哪裏會有好心情跟著大部隊慢慢的挪動。走到一半時,他就帶著幾百人扔下大部隊先趕了回來,誰知道路上又遇到潰敗而逃的千長。所有和“敗”字有關的倒黴事都遇到了一起,都烈自然會抓狂。
過了半晌,都烈終於罵完了也罵煩了,他衝眾人吼道:“所有人都給我上馬,列隊!”
有人不解的問了一句:“圖其大人,列隊是要去哪兒?”
“蠢貨,這還用問嗎?!當然是殺回大營,把那些賤奴一個不留統統殺掉!”
“不等單於大人他們嗎?”
“等他們來,賤奴們都跑光了!”
“今晚太黑,怕不好追擊……”
“怕什麼?!再廢話,就把你先砍了!”
眾人不再言語,不一會兒,幾百人都已列隊完畢。這些人不虧是庫亞部的精銳,雖然連日趕路稍有些疲累,但依然是軍姿威武、陣容整齊。
都烈在隊前振臂一揮:“所有人,跟著我,殺!”頓時蹄聲如雷,滾滾襲向庫亞部大營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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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圖爾坎準備戰鬥的命令,頭人們齊刷刷的站了起來,目光如炬的等待著圖爾坎的進一步指令。
“把火滅了。”圖爾坎的第一個指令出奇的簡單。眾人一人一手土,篝火瞬間熄滅。
圖爾坎沒有倉促下第二個命令,他決定先向阿土拜了解敵情:“阿土拜,胡人有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