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禿鷲(2 / 3)

納倫單於眉頭緊鎖、表情僵硬,對伊爾罕行禮沒做出任何反應,兩眼呆看著地麵。伊爾罕沒有再叫他,仍然低著頭跪在地上。

過了良久納倫單於才意識到身前伊爾罕的存在,他緩緩地開口說道:“烏維今天怎麼樣了?”聲音聽起來很憔悴,較之前幾天好像一下蒼老了很多。

伊爾罕回答:“少主人今天喝到了些水,看情況身上的傷應該不是太嚴重,隻是精神還沒有恢複。”

聽了這話,納倫單於緊鎖的眉頭並沒有舒緩的跡象,他接著問:“那都烈的人呢?”

“都烈還是十分警覺,每天都是三個崗次輪換,每次十人,日夜不停。”伊爾罕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他在少主人身邊固定安排兩個人,時刻都用劍抵著少主人。我們一直在外邊等待機會,但看情況不是太好下手。”

賀蘭部對都烈一眾的圍困已經持續有三天了。那天晚上他揮了揮手讓人馬後退一段距離,算是對都烈做了一步無奈的妥協。他感到再逼下去隻會讓事情更糟,把都烈困起來,既不放也不殺貌似是最現實的選擇。

隨後他安排伊爾罕率領本族精英潛伏在都烈外圍,希望能夠趁都烈放鬆警惕時,憑借伊爾罕卓絕的射術和奇襲把烏維給救出來。簡言之,他現在希望用時間換機會。

納倫單於深吸一口氣,連呼吸聲都能讓人聽出他心情的沉重。他走下塌來,背著手在帳內來回踱步,接著問道:“我們的人現在怎麼樣?”

伊爾罕還是低著頭答道:“大營和左右營的人,都在各部頭領指揮下在最外圍駐紮,沒有留下任何空隙。我族內的三百人,日夜不休潛伏在都烈附近,隻等我的暗號隨時都可以行動。”

伊爾罕的回答讓納倫單於稍微感到些許安慰。納倫單於一直很喜歡這個不卑不亢、行事縝密的年輕人,雖然他在部內其他人的眼中隻是一個能幹的奴隸而已,但至少納倫單於沒有這麼看。

他不僅喜歡,有時還很倚重這個奴隸,他讓伊爾罕率領幾百人的石人部隊;讓伊爾罕直接聽命於他;讓伊爾罕做自己和烏維的近衛。伊爾罕的表現也從沒有讓納倫單於失望,他總能恪盡職責,而且是絕對忠誠和絕對服從的完成。納倫單於的腦海裏,有時甚至會出現一個瘋狂和自認為有些可笑的想法:如果伊爾罕是自己的兒子,那該多好啊。

“庫亞部那邊怎麼樣了?”想起庫亞部,納倫單於眉頭又是一皺。

“我已經安排人到北麵兩百裏的地方偵查,如果發現庫亞部的人馬就即刻回報。”看來伊爾罕已經提前進行了準備。

納倫單於默默地點頭說道:“每天還是給都烈他們送去水和食物。你要想盡辦法在庫亞部的人到來之前,找到機會救出烏維。”

“是的,主人。”伊爾罕答道。

“好,沒其他事你就出去吧。”納倫單於向伊爾罕揮了揮手。

伊爾罕聽罷準備起身。

“等等。”納倫單於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伊爾罕聞聲又跪了下去。

“紮塔還沒有到麼?”

“圖其大人的前哨剛剛才到這裏,說他們遇上了大雨,大部人馬可能要明天才到。”

“大雨?哼!”納倫單於冷笑了一下,沒有再問。

紮塔是賀蘭納倫同父異母的弟弟,手下也有上千人馬,平常在賀蘭部土地的西北部遊牧駐紮。

兄弟倆在老單於死後還為繼承權發生過衝突。納倫雖為長子,但關於他的生母卻有很多傳言。有人說是他不是老單於親生的,有人說他是老單於一時興起和奴隸媾合生下的。不管是什麼說法,總之納倫自己無從查證,也不想查證,他從生下來的那一刻就失去了生母。

無論對納倫有什麼樣的非議,老單於一直堅稱納倫是他的親生兒子,並且把他立為自己的圖其。紮塔的生母比起納倫的生母就要高貴許多,她是老單於的大閼氏。她生下紮塔時,納倫已經十歲。她窮其一生想要讓老單於改立圖其也沒有成功。直到老單於去世後,部中的頭領分成兩派,一派遵從老單於的決定,擁立納倫;另一派則堅決不承認這個奴隸產下的野種,他們擁立紮塔,而且手上的人馬數倍於納倫那一方。

最終還是納倫更勝一籌,憑借自己的勇猛和謀略殺死紮塔方的幾個主要頭領,鎮住了局麵。當時雖然他奪位成功,但是根基不穩。納倫為避免部內的大分裂,不得已將紮塔立為圖其作為妥協。納倫單於當時心裏盤算的是先把紮塔立為圖其緩一緩,等他的力量足夠強大後,再伺機改立。人算不如天算,哪曾想到自己年過半百都沒兒子。直到烏維降生以前,紮塔已經在圖其的位置上坐了近二十年,到今年就足足三十七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