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停沒幾天,現在又下起綿綿細雨,遠處還飄來了濃霧。把都烈一行打發走後,納倫單於獨自站在帳外看著陰鬱的草原,他的心裏也是滿布愁雲。
北麵的庫亞部咄咄逼人,想借著神山巨變的機會重建王庭,那其實就是變相的要打破現在各部分治的局麵,把現有各部單於的權力又收回王庭。
表麵上是會盟,到時候庫亞部憑借地主之利和自身的實力,那大單於之位豈不是已經在狼嘴裏叼著的羊崽子嗎?這對他們賀蘭部是大大的不利。如果反對,那庫亞部會借大單於的身份號令各部發起對賀蘭部的戰爭;如果順從,那賀蘭部不就成了別人圈中的羊,想什麼時候宰就什麼時候宰麼。
東南麵的漢人也是居心叵測,他和漢人的燕王已經打了多年的交道。雖然這個燕王對他總是客客氣氣,禮尚往來,但他總覺得是另有所圖。果然這次燕王派遣的密使就給他帶來了甜蜜的毒藥。
燕王向納倫單於提議,由燕王上書漢庭冊立納倫單於為五部單於,統領南麵的五部胡人部族,從原有的十五部中脫離出來麵南稱臣。還許諾他,不需對中原朝廷納貢,漢庭每年反而還給他糧食和武器,幫助賀蘭部鞏固現在的地位甚至還幫助他們征討北麵諸部。這一切聽起來是這麼美好,但卻意味著正式背叛,與諸部為敵了。
納倫單於痛恨自己的猶豫不決和患得患失,如果再讓他年輕十年,他早就先拿著漢人的資助搶下大單於的寶座,再向南發起決戰了。現在垂垂老矣的他已經不再有這份稱霸草原的雄心。眼前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拖”,保持一個穩定的均勢,直到他的兒子烏維能夠上位。
正當他為兒子的事眉頭緊鎖時,烏維就出現在了他的麵前。烏維身後還跟著以商人身份來訪的燕王密使,長史陳大人。陳大人上前向納倫單於深鞠一躬,說道:“單於大人,昨日言語唐突,多有不敬,還請您寬恕。”
漢人的話客套又囉嗦,納倫單於很不想搭腔。他擺了擺手,表示這事並沒放在心上。
陳大人又接著說:“這段時日多有叨擾,在下今日是想向單於大人告辭的。”
這句話倒是出乎意料,納倫單於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要走,他回道:“陳大人這麼快就要回去?讓身體再休息兩天,我安排些人護送你回去。”
“單於大人好意,在下感激不盡。隻是回程的時間幾經波折已遷延多日,燕王殿下還等著我們回去複命。再等下去,在下怕路上又生坎坷,還請單於大人見諒。”看來陳大人是真要趕回去了。
“好吧,早點回去也好,免得過段時間下起雪來路不好走。烏維,你把伊爾罕叫來,讓他帶上人馬護送陳大人回去。”
“父親大人,上次陳大人被劫,我沒有能夠搭救,感覺對陳大人很不好意思。這次護送陳大人回去,就由我來帶隊吧。一來讓我彌補之前的遺憾,二來也讓我表表對雙方友好往來的誠意。”烏維今天倒是一反常態,這句話說得在情在理,很是懂事。
納倫單於想了想,讓烏維護送確實可以向燕王傳達更友好的信息,這次他沒有答複燕王的提議,多釋放些善意也能讓雙方關係不至於太僵。他點點頭表示同意,說道:“我兒烏維,那這次護送就交給你了,多帶些人馬,一切小心不得有誤!”
“是,我想帶上左營一千騎!”得到許可後,烏維有些興奮。
“好,我允了,你自己去集結人馬吧。”納倫單於點了點頭。
“是!”烏維扔下還在忙著致謝行禮的陳大人,徑直向左營奔去。
沒過多久,左營一千騎已經整備完畢,陳大人和李校尉也做好了出發的準備,烏維在隊前發布他的訓令:“你們聽著,今天跟著我烏維,我要你們往東就往東,往西就往西,如果不聽我命令就格殺勿論,都聽到了沒有?”
這訓令讓左營的一千騎聽得雲裏霧裏的,這次不是做護衛嗎,怎麼弄得像要上陣殺敵一樣。
烏維說完,就搶先一步衝出大營,一路向北而去。眾人也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就稀裏糊塗地跟了上去。
李校尉一邊駕馬緊追,一邊心裏暗暗著急。烏維這下實在太衝動了,完全沒有按照他們之前所說的去做,至少烏維要和隊伍交待清楚此行的目的。他已經隱隱感到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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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陳大人提出要阻止胡人會盟後,李校尉雖然覺得自己有些小人,但還是把他所想的計策說了出來。
“大人,烏維年輕氣盛,行事莽撞,今日在大帳之內又被都烈戳破之前的事,狠狠羞辱了一番。現在一定憤懣不平,急欲報仇。我們不如激他一激,讓他和都烈再起一次衝突。這兩個莽夫一鬧,他們兩部的關係就一定會破裂,會盟一事自然無從談起。”李校尉的話,讓陳大人心中一下撥雲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