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神山(1 / 2)

劇烈而連續的震顫從地麵不斷傳來,震的人神暈目眩。神山方向傳來炸裂的巨響,這響聲仿佛萬雷齊聚於這一刻迸發把天地撕裂出一道口子。所有人都被這驚天一響給嚇懵了,眾人驚慌失措的望向神山。隻見神山的穀間噴湧出衝天的黑霧。濃厚的黑霧中夾雜著不知是火焰還是閃電,就像黑色的怒濤中纏繞著一條條火蛇直逼雲霄,瞬間把神山頂上的天空遮蔽起來。

緊接著黑霧迅速的彌漫到整個天際,將草原籠罩。這時黑霧已變成黑色的風暴,瞬間填滿了天地間所有的空間,猶如一道滔天的巨浪從遠處向眾人所在的營地逼近。

一團火球從天而降,劃過眾人的頭頂,呼嘯著飛向前方不遠處,火球墜入地麵的瞬間,大地又是一陣搖晃,火球炸裂開來,迸射出無數的火花。

“天火,天火!神山崩了!神山崩了!”不知是誰喊出了這一句,直接點燃了所有人的恐慌。人類的求生本能驅使著身體向遠離神山的方向逃跑,有的人因為地麵的震顫和因為恐懼造成的腿軟已經無法正常站立和走動,隻能像失魂落魄的喪家犬一般,手腳並用向前爬滾。

圖爾坎身後的行刑人也顧不上揮斧,早已屁滾尿流的逃跑。就連圖其大人座下的戰馬也根本不受控製,帶著圖其發瘋一般奪路而逃。

圖爾坎滾向行刑人跌落的短斧,手忙腳亂的割斷手上的繩索,提起斧頭,跑向還呆坐在地上發懵的塔塔。他一把抓起塔塔,大喊:“跑!”接著生拉硬拽的拖著塔塔跑了起來。

圖爾坎沒有跟著眾人,反而帶著塔塔向神山方向拚命的跑。兩人在黑霧中瞎跑瞎撞,也不知過了多久、跑了多遠。

這時天上落下雨點般的石土塊,一道道流火從天而降灼焚著大地。落石擊中圖爾坎,他失去重心直接從眼前的坡頂上翻滾墜落下去,直至滾入坡底幹涸的舊河床中。渾身如拆骨一般劇烈的疼痛讓他意識逐漸模糊,他閉上眼之前最後看到的是無盡的沙塵從坡頂上傾瀉下來,掩埋眼前所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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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圖爾坎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看見塔塔黢黑的臉上露出的一口白牙。“圖爾坎,圖爾坎!”塔塔看見他醒來,興奮的大叫,手上還在不停的刨著他身邊的沙塵。

“塔塔。”圖爾坎剛開口就感覺喉中像含著塊火炭,幹澀得要把嗓子給撕裂了。

“圖爾坎,我們逃出來了,好像沒有胡人追過來。”

圖爾坎心裏想這是當然的,之前往神山跑,就是為了避過胡人的追捕。他直起身來掃視了周圍一圈,這片原本水草豐美的草原已經變成了另一個世界,他們仿佛來到了死亡盡頭的煉獄。沒有天空,隻有混沌不清的灰霧籠罩著周圍;沒有大地,隻有層層疊疊的黑灰覆蓋著視線所及的一切地表。大地仿佛被架在灰燼中熏烤,這種熏烤的味道又嗆又刺鼻,每一次呼吸都備受折磨。

他依稀可以看到極遠處的神山。灰霧中神山的輪廓已經無法看清,唯一能看清的是從山上流出的一道道紅灼的刺眼的流火,流火縱橫遍布在神山腳下,蜿蜒的流至他們前方幾裏地的地方,緩慢的燃盡熄滅,變成漆黑的石塊。

這座北地子民心中的神山,千百年來橫亙在草原荒野之上,山穀間氤氳蒸騰,有溫泉終年噴湧。神山北麓是荒原凍土,南麓庇護著廣袤的草原,草原上的大湖——赤海(注1)由每年夏季神山流出的清流彙集而成,年複一年的滋養著這片水草豐美之地。這裏正是胡人先祖的龍興之處,起初漢人稱他們為“匈”,後來他們自稱為“胡”,即天之驕子。千年以前胡人就在此繁衍興盛,進而揮鞭拓土征伐,東臨滄海,西征大漠,北據高原,南侵中土,兵鋒所向無往不利。可曾經強大的單於王庭現在早已分崩離析,各部族劃土散置。西部的大漠瀚海已經沒有部族常駐,東、北部的苦寒之地為別部禿發人(注2)所居,神山南麓則散居著十數個胡人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