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返校的時候,已經真正感受到心慌的感覺,在我的想象中,大三還能掙紮一年,到了大四就徹底完蛋了,可我能在一年的時間裏做什麼呢。
回到學校時候我看到新來的學生,像我剛來的時候一樣充滿夢想,感到十分痛心。我已看到他們在學校的生活以及未來。
又到了新生合唱的時候,我在一群麵孔中看到了一個麵孔,那是充滿好奇的表情的一張臉,仿佛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不論在多麼雜亂的人群,隻要她在,我就能一眼認出那張臉。
我一連幾月都在尋找她的名字,但是沒個找法。我找人的方法看起來蠢不可當:走出我們屋,往東走,走到學校的東門,往北拐,進入教學區。走到頭了往西拐,在走到頭了往南走,走出正大門,進入住宿區,回到屋裏。每日走三次,你要在天上看見我,你還以為是個破巫師在進行什麼**儀式呢。
我曾經說過,在最開始的時候,愛情就是感覺,眼神觸碰著對方的時候,就感覺愛了。到了中間,愛情就是誌趣相投,兩個人在一張課桌上許下諾言,以後要在一起。到了真正結婚的時候,愛情就是門當戶對,且無不孕不育或生兒子沒**等疑難雜症。
現在我已經是要走路的人了,本該進入最後一個階段,可我居然退回了第一個階段,人們說,當你遇見了你真的愛的那個人,那種感覺就像初戀。
也許我真的遇見了那個人,可是遇見之後就難再遇見了。
可是光是對她的想象就給我以力量,之前我一直感覺高音力不從心,但是見到她的那天忽然感覺氣息很強,可以輕鬆地在高音的E左右走,根據我的筆記,到12月1日終於突破了高音G。這是一個區分中音和高音的標誌性的音,我從中學時代夢想成為歌手,現在我是真正的歌手了。
這件事使得她成了我的天使,我以為我是因為她的存在才取得了這麼大的進步,與是我有了一個強烈的夢想就是知道她的名字。
我知道她是哪個班的,可是她們班的人我一個都不認識。
在我的想象中,即使知道了也沒法問,除非她們都在,然後我指著她說,她叫什麼,電話多少,接著就被暴打一頓。
此後我每天都在格致中樓溜一圈,希望哪天老天有眼讓我再遇見她一次,很多老師都以為我跟打掃衛生的阿姨是同事。
到了學期快結束的時候,我看到了牆上貼著每個班晨跑完成的情況。我盯著她們班的名單,看了一遍又一遍。
終於看到她的名字了,激動,可我不知道哪個是啊!
後來看到招人做勤工儉學的通知,我便開始醞釀人生中的第一次跳槽:從合唱隊隊員到格致中樓語音室值班員。
在我感覺深深喜歡一個人的這段時間內,發生最多的一件事就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我幾乎不再去桃花巷,期待著能夠在學校的某個角落碰見她。未遂,我倒是經常碰見楊歡,這也是我唯一沒跟楊歡說過的事情,我跟楊歡也有了難以說出的事情。
每次她問我幹什麼,我就說我在遊學。
“你遊個**!”楊歡道。
雖然楊歡從來沒有留給我淑女的印象,但這句話還是讓我相當震驚。
“你可是女孩哎!”我跟她說。
“蛋!”她說。
在這個學期內,我度過了第一次在意的光棍節,第一個忐忑不安的平安夜,第一個孤單冷清的聖誕節,然後回家,第一個激動的春節,激動的原因有兩個,一個是能唱好多以前唱不上去的歌了,一個是心裏裝著某個人了。
在鞭炮轟鳴的除夕夜,我在心裏編輯了一條又一條的短信,可我不知道發到哪裏,隻能由它變成一段一段的喃喃私語。
大年初一,我依舊給菩薩磕三個頭,許三個願望,以前許的願望比較一致:我要出名、我要發財、我要女人。
那年許的願望更加一致,三個磕頭許的都是同一個願望:我要那個女孩。
年後一回學校我就跳了槽,從能在整個浙江的大學生合唱隊中拿第三名的合唱團團員成功轉型為每個大學都有好幾個的語音室值班員。
我離開了帶給我最多歡笑的合唱隊,隻是為了在星期日晚上一個電影長的時間內看到某個人。
每次她來的時候我就能看到她的臉,還有一臉的好奇。她寫名字的時候就像一隻小兔子,本來兔子是不會寫字的,但她用好奇的表情四處看看,就能學著別人的樣子把名字寫到紙上,居然還給寫對了。
見到她的時候我用頭頂心看她,用腦袋接受她的目光,隔空感受她的氣息和站起坐下帶來的地震,假如有動靜,我就瞟她一眼,假如她離開,我就望著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