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剛剛大三的時候,我不知道我能在這一年中做什麼,不知道自己能否進步,好奇一年以後的自己是什麼樣子。
現在大三結束了,有點跟我想的一樣,這一年的時間裏發生最多的一件事就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到了暑假,大家陸續回家,我呆在杭州,我想這是我最後的掙紮了,也許我能在暑假找一個工作。
我是個懶惰的令人折服的人,在午飯時分起床,在空蕩蕩的校園裏轉一圈,感覺仿佛大家都離我而去了。
等我吃過第一頓飯便登上前往市區的列車,在車上度過一個多鍾頭,看著車走到比較繁華的地方就下車。
我不知道怎麼樣才能找個工作,隻能在一座一座的高樓大廈下麵穿梭,可是不論怎麼穿梭,我都強烈地感到這些高樓大廈似乎沒有一座是與我相關的。
我從下車起直到坐車回家之前都在走路,開始感覺累的難過,後來漸漸的越走越有力,我已經別無他求,在那個時候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在我每天七八個小時的漫遊中兔子(朱小靜)能夠陪我走五分鍾。
如果碰到景區我便走進去,西湖除外(因為西湖就這雞巴樣)。我在景區裏溜達,在公園的座椅上一坐四個鍾頭,望著公園裏的大風車,似乎知道自己不太能找到工作,因為在一座一座的高樓下我顯得那麼那麼的渺小。
說來有點慚愧,我在杭州已經三年了,但是這邊的路我還不太會走。我本來想走到黃龍公交站,結果走到了火車站。
我已經無所謂在哪裏了,那時候買火車票很方便,不用先去火車站被人罵一頓在回家拿身份證接著再去火車站。
我找了個最長的隊伍排在後麵,排到的時候,我還沒想好去哪,就說跟前麵那個人來張一樣的,於是我拿到去西安的火車票。
一首歌在我的耳邊不住回蕩,freeasabird,非常喬治哈裏森的電吉他,每當吉他的聲音響起,我的神思都能回到了西安。
列儂的聲音進來的時候,我剛剛走下火車,踩在大唐都城的土地上。那個時候人們尚未起床,陰涼的天色,前麵是宏偉的仿製城牆,在天色、灰色的磚頭、毛毛雨和燈光的襯托下,比真正的城牆還要宏偉。
這是列儂死後錄好的歌,為了紀念的意思MTV拿攝像頭在天上旋轉著拍攝,後來在聽到這首歌的時候,我就感覺自己在天旋地轉的尚德路上漫遊。走到了那家兩張床大的小屋。
我在尚德路找到一間極小的屋子,隻有兩張床那麼大,其中放著一張床,在我活動的一張床的地盤上還放著些雜物。
我照照鏡子,嚇了一跳,鏡子中儼然一副死人相,頭發耷拉著,毫無活人的光澤,眉頭微微皺起,兩眼浮腫,眼中布滿血絲,皮膚幹燥而粗糙,嘴唇上都是幹皮,臉型突兀,彷佛整張臉都縮向鼻子四周。
我一張嘴,聞道自己嘴裏一股死老鼠的惡臭,這倒不是由於我吃了死老鼠,這是半個月沒刷牙的緣故。我聞到這股味便感覺胃中往上翻,我想糟了,因為我嘔吐的時候不光嘴裏吐,連鼻子也要大吐特吐,經常吐的塞住鼻子。不過所幸我已經一天多沒吃東西了,吐了幾口水,胃中居然不在翻了。
西安在下雨,我在旅店裏把歌切到Adayinthelife,雨點激烈地敲擊著地麵,吉他打著節奏,鋼琴加進來的時候悲涼的感覺穿透玻璃和生鏽的鐵窗飄進來,籠罩著我、屋裏的黴味、發潮的被子。
玻璃就在床的上麵,從床到門口隻有一台電視那麼寬。我失落而惆悵,西安離世界太遠了,隻有我一人,我一人在小屋裏呆一整天,孤獨而且害怕。
天晴了,小提琴已經咆哮到崩潰,保羅的聲音換進來,我乘上列車(被拉進去的),我們的目的地是驪山。
天上不時掉下幾點回籠雨,還帶著些風,有點涼。我們一路走到華清池附近的兩株皂角樹。據說這是玄宗與楊貴妃種的,稱之為夫妻樹,樹上掛滿了紅絲帶,都是祈願的人留下的。
同行的人便前往祈願,這時風大了,冷的不行。我看到成雙的人們相互偎依,在樹前許願,我突然深深地可憐自己。
我還用許願嗎?人家許願是已經在一起了,在樹下祈願美好的愛情。可是我的是那麼的渺茫,看不到任何希望,難道我也學著人家去許願嗎?
人們說有了強烈感情的時候容易出東西,我想也許是吧,突然有種出口成章的感覺:
華清池,冷冷雨濕。皂角樹,風吹涼處。成雙的,相互依偎。落單的,偷偷咽淚。
我斜斜地仰望天空,讓已經溢出眼眶的淚水不要流到臉上給人看見。
下山的時候有人問騎馬不,一塊錢。我說騎啊。下山了,要三千塊錢。這騎馬是一塊錢,走一步一塊錢,馬有四條腿,可不是要三千塊。原來同行的人就我**,人家都沒騎馬。這也不能怪我,人家有伴,拉著手走下來多幸福啊。我隻身一人騎個馬怎麼了?最後打電話給導遊,人家把導遊扣留,把我放了。
在西安的感覺就是清淨,仿佛沒在世界上,回到旅店可以哭的那麼從容。當我想起導遊說為一生的幸福許願的時候一股氣從丹田湧到胸口,是的我濕了。
我曾經想象自己要放棄一切換取那種一生的幸福,事實上是我並未得到參加遊戲的權利:你有什麼可放棄的?你有什麼?有值錢的嗎?
天色放晴的時候我獨自乘上列車,鍾鼓樓。
王小波寫過,以前樓上有個老兵在撞鍾,準的跟倫敦的大本鍾似得,後來老兵的腳上起了雞眼,就不說了。
直至現在,鍾樓都是我心目中最為中意的建築,在那看夕陽西下,看繁華落盡,再看下麵的街道,就像一根雞巴直挺挺地伸向前方,王小波說了,那是曆史的臍帶。
然後往右拐,鍾樓的另一麵,可以看見鼓樓。這時前麵的路不再筆直,就像長期在一側手淫,把鞭給打彎了。再往右拐,可以看見路中間一道白色。就像手淫的時候打了馬虎眼,一股白煙正在往出衝。在右拐,鍾樓的最後一麵。手淫已經結束,隻留下白煙的痕跡和似曾相識的落寞。以及出奇的冷靜甚至虔誠的懺悔。
最後一站,大慈恩寺,我站在佛像的前麵,不想任何事,無需跟佛說任何話。我站在那裏看過一波又一波的遊客和講解員,感受自己的渺小,喧鬧中的寧靜,空靈的幸福。
我去的時候寺裏正好有個老和尚已經死了,火化的時候我在現場,本來想偷幾個舍利子,可是看到大家都沒這麼幹,我也沒好意思偷。
一個故人看出了我的意圖,說是故人,是因為這個人我在小時候見過長大後經常聽說。我說過小時候打獵,在雪地裏看到有個人在追一隻野豬,現在我在大慈恩寺見到了這人,浪子情俠。
浪子看出我是個禁咒,讓我去找一個隱秘的屋子,裏麵有大慈恩寺現在唯一的高手——這時的寺廟已經不再處於隨便找個掃地的就是高手的時代了,高手很少——在那教最有前途的弟子內功,讓我去看看,能領悟多少,就是多少。運氣正常就能到織法,運氣差點也能到神降。
我去的時候,屋子外麵一個人都沒有,我很方便趴在最舒服的地方望裏麵,裏麵是一個巨大的機械,無數個輪子套著旋轉。輪子上麵寫著五行八卦的東西,他要人從有人踏著轉的那個輪子起,看他帶動得旋轉的下一個輪子,一直看到最後一個。如果中間眼花了,你就到此為止,如果全部看完,可以繼續修行。
對於這個我還是有些把握,看完了,這時我感到氣血湧動。這之後再看一遍,要看清是哪行帶動了哪行,哪卦帶動了哪卦,這個我本來不懂,還好現在隻要看,不要動腦,由於重複極多,等到看完我忽然知道了八卦的走動其實很簡單,這是我感到精力倍增。完了看第三遍,要倒著看,由前麵的卦相往回倒推,這一遍下來,大汗淋漓,渾身有用不完的力氣。
第四遍隨便看,找出實際上是不是就是三輪車引擎帶著轉的那個輪子帶著其他的輪子轉,這要動腦子了,我想試試看。看了一陣我突然想起手太陰肺經上的那個岔路,我曾經想過走別的路,但是不敢走,鷹羽霞說不知道,老和尚是否知道呢?不知該先想呢,還是先看,結果眼花了一下,再看時什麼都看不懂了。
我使勁看看,回想第一次看的時候,但還是看不懂,裏麵的老和尚說,你隻能到這裏了,走吧。我並不知道他在說我,還在那趴著,於是他又說了一遍。我覺得可能在說我了,於是我用了那個常用的辦法,拿一隻手指著自己的臉,露出發問的表情,裏麵說到,恩,就是你。我一溜煙跑了,後來想應該說個謝謝的,可是想了好幾回也沒回去說。
見到浪子情俠,跟他說看了三遍,他說那就是最簡單的前麵三次,說我領悟了三成的高深內力。我問他看了幾遍,他說他看了六遍,後麵那幾次都是亂看的,這說明他比我聰明,也說明他也隻領悟了六成。浪子說和我交下手,看看有沒進步。
這一交手我欣喜萬分,本來和浪子這樣的高手打我過不了十招,可我打到一百多招還精力充沛,一直到一百五十招才漸漸的亂起來,有了敗相。
浪子情俠說我現在的狀態已經在神降末期,幸運的是我用的留情劍,而留情劍跟別情劍,多情劍這三種劍法本是一門劍法體係的三個片段,他們的創造者就是浪子情俠同誌。
浪子說道隻要他稍加指點,把這路劍的秘訣教給我我就可以輕鬆突破至織法。
這門劍法實際分上下兩部,上部在一個亂字,下部在一個迷字,練劍之人越是雜念叢生,心猿意馬,越能將劍法發揮的淋漓盡致。我本來早已入門,劍招又以周易為基礎,現在我已通周易,因此學起來毫不費力,從吃過午飯至太陽下山便成。
這次經曆其實十分符合我常年以來的想象。比如一個人本來不會武功,有一天天黑了,要過河過不去,就跟著個老和尚過,走著走著就看見路了,並有了意外的領悟,回去就發現自己成了絕頂高手。
我又問起那個追野豬的武功,他說那是極其費力的武藝。一般人最多衝三下,能衝四下的就十分罕見了。而且衝完四次之後,內力隻剩三四成,半個時辰才能恢複,所以在打鬥中很少用到,如果這招不能致命,自己連全身而退都困難。不過現在他能衝七次,衝完內力剩下七八成,而且片刻就能恢複,這就是看那轉動輪子的益處。
他把衝走的要訣跟我說了,我自己試著衝,開始隻能衝兩下,漸漸的掌握了要領,便能衝三下。可以往返衝,直線衝,對角線衝,十分好玩。雖然不如衝四下的“極為罕見”,但也到了頗高境界。這時我的武藝雖然和真正的高手相比是高下立判,但是已經進入織法階段,隻要我再磨合一陣子,把周易吃透的,我就可以自己創立武藝了。
我問道這招的名字,他卻沒給起,讓我起一個。這既然是我起名字,自然也就和我有關,可不是和浪子有關。我小時候就是因為這招記住了浪子,現在又見到他,因此我便在地上寫下這麼個名字“似是故人來”。浪子道這名字好,暗藏殺氣。
後來我發覺第二、第三下都不好用,便隻衝一下,衝完一下後內力還有九成,而且極其迅猛,要第二下便稍有滯緩,內力剩下七成,第三下,其實是勉強衝出,內力隻剩三四成。因此我現在用這招隻衝一下,衝完後對手受到創傷,會有一段極短的僵直,這時我就踢他褲襠。
後來我又問起那個手太陰肺經上的岔路,是否可以改走別路,結果浪子也不知道,說他隻有自己的路,不管有什麼岔路。這樣也就那老和尚可能知道了,我目前已經對人體經絡相當了解,還是不敢走,但是我也不好意思去問那老和尚。好在就目前而言,我也不太需要走那麼特立獨行的路子。人往往這樣,小的時候有各種想法,十分靈動,越活越沒想法,因為不管你怎麼靈動,世界就這雞巴樣。後來我們又聊到以前的神州,聊到梅四等人。浪子情俠道我現在武藝已在梅四之上,我聽了暗暗高興。
我跟浪子說像你這樣應該起碼是頂尖人物了吧,浪子道其實不是,像四大劍人那種角色,能在一招內贏他,他們本來自稱為四大劍人,又被人叫做四大白狗,大概都姓白吧。
我說怎麼他們好像還不如龍天軒出名啊。浪子道“先有伯樂而後有千裏馬,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你聽過嗎?我說沒有。他說高手其實一直都很多,或者他們本來能夠成為超級高手,但是沒有門路,終究還是給埋沒了,我沒說話。
浪子又道其實很多時候並不是看你有沒有本事,而是看你有沒有門路,有的東西並不是摸的見看到著,就像寫東西,曆史上有人寫出了比李白還要好的詩,可是沒人賞識他,到現在人們都不知道他寫過詩。有的人有門路在哪裏,隻要他有一丁點的才能就能得到重用,可惜這樣的人並不多,實際上十有八九的高手都給埋沒了。之後浪子便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