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半邊街(3 / 3)

槐香捅捅他:"啥不淺。不過從前教過幾天私塾而已,老不正經的。"

裏邊,老大爺宣布說:"好,內容教給你們了。現在,你們按照順序,自己念一遍中間不許停頓。"

周圍的群眾喊了起來:"念的聲大點兒,我們後邊聽不清。"新郎和新娘稍稍提高嗓門念了起來:

夫妻二人來幹活,篩的篩喲簸的簸;篩的滿頭出大汗,簸的半身水成河;好種肥田早結果。

詩一念完,老大爺高聲對鬧房的人們說:"我的節目人家已經做完,我該退場了,其他人上陣。"言罷,低頭向外邊擠來。

新娘子想伸手拉住老人,但立即被幾個小夥子圍住了。他們嚷道:"文的沒意思,武鬧武鬧。"接著,他們推舉出一位中年人出來做主持人。

主持人說:"我是當哥的,也不好太出格,這樣吧,讓他們做一個掏麻雀,算了。"

"啥把戲叫'掏麻雀',你給講解講解。"有人不明白地問。

"掏麻雀嘛,很簡單。"主持人指著一位婦女的胸前說:"你們看,那兩個撅起來的是啥東西?"

人們哄笑起來。被指的婦女罵道:"挨刀跳河的,這是你娘的奶,你就是吃它長大的。"

主持人說:"嫂子喲,又不是鬧你的房,生氣啥。就這樣,兩個奶頭兒好比兩隻麻雀,新郎隻要手伸進去抓住就行了。"

人們叫起來:"好、好,就做這個節目。"

可是,新娘這次不答允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讓丈夫摸乳房,多不好意思呀。但不做人們不會罷休,越叫越厲害。

新郎一看這場合這陣勢,不做可能是過不了關的。男人畢竟臉厚,他走上前去,伸出手欲行動,誰料新娘子一巴掌打下來,疼得他縮著手往後退。

隻見幾個小夥子向幾個婦女使了個眼色,喊一聲:"上!"立即,婦女們抓住新娘的胳膊,猛地掀起她的衣服,於是一對熱騰騰嫩白的,嬌小而飽實的,奶頭兒微微上翹的乳房便暴露在人們的眼光鬆柏出世長高山,水打揚柳離河邊,細娃兒出世娘懷裏長,姑娘出嫁結成雙。

新郎又唱道:

什麼穿青又穿白,什麼穿的是身墨,什麼身著十樣錦,什麼愛穿綠豆色?新娘又答唱道:

喜鵲穿青又穿白老鴉穿的是一身墨;錦雞身著十樣錦,畫眉子愛穿綠豆色。新郎繼續唱道:

什麼紅紅紅上天,什麼紅紅河裏玩,什麼紅紅寫喜聯,什麼紅紅妹麵前?新娘繼續答唱道:

太陽紅紅紅上天,鯉魚紅紅河裏玩,紅紙紅紅寫喜聯,胭脂紅紅妹麵前。新郎越唱越來勁兒:

什麼出世高又高,什麼出世半中腰,什麼出世連根扯,什麼出世棒棒敲?新娘越答越響亮:

高梁出世高又高,苞穀出世半中腰,黃豆出世連根扯,芝麻出世棒棒敲......新郎和新娘都是唱歌的好手。男腔悠揚自然,女腔婉轉有致,歌詞的內容也形像樸實,聯想豐富。這地道的巴山情調和鄉土韻味兒,使冉丹青聽得入了迷,他恨自己沒有帶錄音機來,無法將這些動聽的好音樂錄回去長久欣賞玩味。一曲唱罷,鬧房的人們也感到滿意,紛紛鼓掌喝采。

鬧房完畢,新娘打開陪嫁的箱子,端出一升核桃、一升花生、一升板栗、一升芝麻糖來招待大家。人們分食了,然後一起退出新房。那位老奶奶也把新郎和新娘叫到大門外,進行最後一項儀式:送床。

老奶奶一手拉著新郎,一手拉著新娘,一邊往裏走,一邊嘴裏念念有詞:

送床送床

兒孫滿堂

先生貴子後生姑娘將新郎和新娘送進房裏後,人們便踏上了歸途,分散到條條山路上去。

天陰著。夜很黑,一條路上的人燃起一隻大火把來照路,山野裏處處閃爍著火光。冉丹青和槐香走在同路人的最後邊,忽然,槐香拉了拉他的衣袖,湊在耳邊低聲說:"剛才,我看見有人聽牆根去了。走,咱們也去,怪好玩兒的,幾個搗蛋娃可能在新房裏搗了鬼。"冉丹青跟著槐香,輕手輕腳摸到房後,果然瞧見新房的窗子下伏著幾個黑影兒,他們也悄悄蹲在旁邊。

一會兒,裏邊響起腳步聲,有人走進了新房。然後"咣當"一聲,房門關好,上了拴。又沉默半響,響起了新郎疲憊而關切的聲音:"喂,你累了吧?"

"還能不累,你們這兒的人也太野蠻了。"新娘回答。

"大家與你不熟,今晚還算文明哩。去年二狗娶媳婦,做騎馬的節目,那才叫,嘻嘻......"新郎放蕩地笑了。

"哼,男人都是不要臉的狗。剛才掏麻雀,你使那麼大的勁兒捏幹嗎?弄得人怪疼。"女人責怪開了。

"是人家按著我的手呀。"新郎解釋說。頓一下,又補充一句:"不過,我,我,我也想捏一下。"

"以後黑夜白天在一起,沒有你捏的?"女人聲音低了。"那、那、我、我現在就想捏一下......"

到此,裏邊沒聲兒了。外邊的人卻無形中緊張起來,冉丹青的手碰到槐香的手,兩人不由自主地拉在一起。槐香的手好涼、好涼有點兒微抖,漸漸在使勁兒,麻、脹、感覺怪異。

忽然,房裏又有了響動。床鋪喀吱幾下,女人說:"睡吧。"

"嗯......"

槐香的手抖得更厲害了,好像在發燒打擺子。

驀地,隻聽房裏邊,新娘尖聲叫起來:"哎呀被子裏藏著什麼東西,紮得人好疼呀!"

"喲,是細刺堆啊誰塞的誰塞的。我日他娘......"

聽到這兒,外邊聽牆根的人中間不知是誰忍不住地、幸災樂禍地哈哈笑起來。裏邊,女人驚呼:"啊,有人聽牆根......"

"我去看看,跑不了的逮住看我收拾他們......"新郎立刻起來了,房門"咣當"被拉開。一陣腳步聲快速飛出來。

"快跑!"槐香忽地站了起來。

窗下,腳步亂響,黑影兒聞聲鳥散溜到了各條路上去了。

冉丹青的手被槐香拉著,不明方向,高一腳、低一腳的狼狽而逃。

夜色掩蓋了作惡者及其他一切秘密。

半邊鎮的夜真有意思。

冉丹青跟著槐香沿著一條崎嶇的茅草小路向山頂上奔去。後邊新郎化裝成一個青麵撩牙魔鬼,手持一根大棒緊緊地追蹤而來,前頭的路越來越險峻,越來越難走,累得他們渾身是汗。可魔鬼健步如飛越追越近。正著急,拐個彎兒後。眼前突然出現一個小山洞。他們便鑽了進去。這山洞,往裏邊越走越大,越寬闊洞壁上還畫著許多金碧輝煌的壁畫,這兒又好像是敦煌。可是,甘肅沙漠中的敦煌怎麼會移到巴山頂上來了呢?正疑惑,忽聽洞口"轟隆"一聲,魔鬼從外邊將山洞封住了,洞裏的空氣越來越稀薄,人的呼吸越來越緊張,終於,槐香軟癱在他的懷裏。他驚恐萬分,雙手亂抓起來......

"丹青、丹青,你醒一醒。"有人在耳邊大聲喊。

他睜開眼一看,原來是槐香坐在床邊。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在做夢,不好意思地笑了。

"太陽都曬到溝子啦,你好瞌睡。"槐香笑著說:"看你那張牙舞爪的樣子,肯定做了個惡夢吧,挺嚇人的。"

他抱歉地笑了笑,摸起枕頭旁的手表一看,時針才指著五點鍾。搖了搖,原來表停了。

槐香手指桌麵,對他說:"你看,我給你找來了一大堆破玩藝兒。"

他探頭一看桌子上放著一大堆民間手工藝品,不禁心花怒放,高興地叫道:"太好啦,謝謝,謝謝。"呼地翻身坐起來,抓住槐香的手一陣好搖。

槐香掙脫手:"哎呀,使那麼大的勁兒千啥,都是些不值錢的舊貨,你慢慢看吧,我還有事。"

槐香走後,冉丹青穿好衣服,洗了瞼下樓去吃過早飯,然後關起房門,仔細研究起這些手工藝術品來。

它們的品種很多。有棕葉編的螞蚱、蝦米;藤條編的花籃、彩盆;麥草杆兒掐的寶塔、樓房;樹根雕的山鷹、皮猴。有土布包的小免、老鼠;絲線纏的菱角、桃杏,厚紙糊的鴛鴦、怪蟲;泥巴捏的小人、走獸。

它們的造型很奇特。有一個花貓兒,身子是用藍黑土布縫成的,裏邊包著棉花;剪一塊圓形白布縫在頭上便是貓瞼;眼睛是兩顆黃紐扣,眉毛是幾截黑紙,鼻子是一塊桃形棕色布,嘴巴是一塊半月形紅布;四條腿用白布綁成腳爪子是一些樹皮柴;背上馱著幾朵五顏六色的花朵,花蕊是幾根細銅彈簧;尾巴用一截截竹根串成,輕輕一碰便左右搖晃。還有一個洋娃娃腦袋很小,肚子圓大兩腿粗短,穿著一雙金線鞋;黑眼睛,紅臉蛋,黃嘴巴,綠褲子,逼真動人。最精彩的,要算一些刺繡品了。有一塊土布手帕,顏色淡黃,四邊用黑線縫著連環方格圖案,中間繡著一條變形的黑牛,黑牛背上騎著一個身穿綠衣服的小姑娘,手中還舉一杆飄動的彩旗;牛和人的周圍,綴著紅月亮,藍星星,白雲團兒,天地與人幾乎沒有什麼距離,簡單得像兒童畫,但卻耐人尋味。這裏邊製繡的品種最多,還有汗巾、荷包、桌布、襪底等等。

冉丹青發現,這些民間手工藝美術品,一般都比較精巧細膩,富有情趣。圖案抽像,變形較大,拙中見秀。做的繡的也都是山裏人常見的、生活中最熟悉的用品和動植物,但想像豐富,不受具體事物的局限。用的顏色大多是桃紅柳綠,對比強烈,不管諧調不諧調,隻圖鮮明。

冉丹青深受啟發,心想:民間美術中的一些特色,多麼值得我們的專業畫家來借鑒和吸取呀。比如這圖案的豐富組合,花樣的變化多端,色彩的純正清新,濃鬱的生活氣息和鄉土韻味兒等等,都有可學之處。我們隻有熟悉和了解民間的傳統美術,才能創作出具有東方意識、中國特色的優秀作品。

他越看越興奮,越想越覺得這其中有許多東西值得探索。一邊接著往下翻,一邊取出畫紙臨摹起來:

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了,整整一個上午,他沒有邁出房門一步。一切苦惱、一切煩躁、一切世俗的誘惑和精神的波動,全被關在了門外。

吃過午飯,冉丹青又要返身上樓,槐香攔住他,說:

"你在房裏憋了一上午還不夠,要是憋出病來,我們向幹爸咋個交待。走,下午我陪你去觀音廟轉一轉。"

冉丹青為難地說:"時間來不及,我還想多看看。"

"嗨,啥稀奇東西,八金寶似的;你幹脆挑一些好的帶回去天天看吧。"

如果能帶回去,那就太好不過了。再說悶了一上午,頭也的確有點兒木登登的。他點點頭:"那好,咱們走吧。"

瞧見槐香和冉丹青親親熱熱的樣子,少婦人的臉色很不好看:冉丹青也覺得心裏歉歉的,他本想與她說說話兒,解釋一下,安警請她原諒自己的粗暴態度,然而沒有機會,她總是躲著他,有意不與他單獨接觸。觀音廟在漢江上遊的江邊。沿著江邊的棧道往前走,不時可以看到手提籠兒、裝著供品和香表前去拜觀音的婦女。走了大約五裏路左右,隻見前方有一個突兀拔起的山柱,柱頂座落著一間古煮紫小廟,這便是婦女心中最神聖的偶像--觀音娘娘在這個地帶的立腳點。

越走越近,快到山柱下,槐香說:"你看看,它像個什麼?"

冉丹青看了看山柱,原來它頗像一尊高大的古代婦女的立體像。最高處的一塊大石頭是頭部f中間稍粗一點兒的是腰部,腰警的石層呈斜紋線,看上去好像是被風吹斜的衣裙的皺褶;最下邊貝更圓大一些,長滿了綠草叢,好像是一個座盤。這位默默無言、堅韌挺拔的婦女臨江而立,似乎在注視著滔滔的流水,祈禱著什麼,期待著什麼奇跡的降臨。

石像的幾邊都是筆直的陡崖,隻有一條石梯盤旋而上,直到頂端。

因為日已過午,爬上去拜觀音的人已經不太多了。冉丹青發現,一路之上碰到的多是年輕婦女,便問槐香:

"我去過外地神廟,拜觀音不一定都是年輕女人呀"逑個兒千的。

冉丹青想起了半邊鎮的人員結構狀態心裏明白了。他們踏上石悌,開始往柱頂攀登。石梯很窄每階又比較高上爬時要小心翼翼地抓住旁邊的藤條樹枝累了一身大汗。好不容易才攀上頂端。站在高處,望了望腳下的懸崖,冉丹青搖搖頭說:"這石梯也沒有裝上鐵鏈子,太不安全了。"

槐香深有感觸地說:"是呀每一年都有人失腳落崖摔成殘廢,但每一年人也沒有少過,她們是自找苦吃,有啥辦法。"

此時,觀音廟前,正有幾位婦女在燒香。她們每人點燃一炷香,插在觀音像前的香爐裏,然後退幾步。跪在地上叩了三個頭將雙手合在額前。嘴裏嘟噥了一陣子,過才站起身來走到廟後去從地上挖起一把土,細致地用手絹兒包好揣在懷裏。

槐香說:"據說這裏的觀音土。拿回去摻在飯裏吃,可以治好婦女病,使她們懷孕。"

冉丹青說:"真的嗎?真這麼靈驗?"

槐香說:"也不一定。去年,有一個婦女就從這兒跳下了漢江,她來拜了十年的觀音卻沒有懷上一次胎,於是走了這條絕路。"望著百尺懸崖下奔騰不息的江水他陷入了沉思。他看到了這一帶婦女的美貌靈巧;看到了這一帶婦女的聰明賢惠;也看到了這一帶婦女身上過於沉重的負擔。看到了這一帶婦女的悲怨和無可奈何。當然,同時他也看到了一位婦女對神靈的勇於反抗。

夕陽像血,染紅了大山染紅了流水,也染紅了這山頂上小小的觀音神廟。

天色不早,該踏上歸途了。

十一

晚上,半邊鎮來了一個小戲班子在碼頭的貨場上演出牛皮燈影兒戲。

天剛擦黑鑼鼓家什就"冬冬冬冬"敲打起來,鬧台打得震天響督促著人們快快入場。

半邊鎮的群眾輕易看不上一場戲,今夜便傾家出動。細娃子扛著長板凳,中年人扶著老人家,咋咋呼呼吆喝著往戲場去,像過年過節一樣熱鬧。

冉丹青嫌煤油燈光太暗,晚上幹不成什麼事情便也跟著槐香一家人。前去戲場散散心。

在貨場的中間,戲班子用竹篾曬席圍了一個小棚,靠觀眾的一邊掛著一層白布,戲中的人物就在白布後邊演出,燈光將他影子投在布上人們便在布上觀看戲的內容了。

鎮長是個老奶奶她先在人前講了一通關於感謝及秩序等方麵的話然後告訴大家,今晚演出的是地方"八岔"傳統戲《站花牆》。

一陣鑼鼓前奏打過,一個身穿彩衣的牛皮小人兒跳了出來這是個姑娘,她朗聲唱道:

獨坐春閨心納悶,柳絮紛飛春意深。日夜思念楊二舍。兩眼望穿無信音......

實際上這是一個老頭子扭捏作態裝做女腔唱的聽起來倒還別有味道。這台戲主要是他一個人演出,一邊雙手麻利舞動著不同性別、不同年紀、不同身份的牛皮人兒跳上跳下,一邊摹仿著不同的聲唱歌道白。當然,後邊也有幾個男女跟著接唱接白,應和助勢。隻要你仔細聽,這八彷戲的曲調變化和演唱技巧還是較複雜的。但砉蘆人卻陶右融竹示蘑白冉丹青一向不愛看古戲,認為節奏太慢,情節雷同,內容膚淺。他看了一會兒,承認人家的表演技巧是精湛嫻熟的,可還是引不起強烈的興趣來。覺得身上有點兒疲乏,便向老婦人要了大門鑰匙,回來休息。

剛點著燈在床上坐下,忽聽房門響,槐香也跟著回來了。她走進房子,坐在他的身邊。

"槐香你為啥不看了?"冉丹青問。

"我不愛看老戲。"槐香回答。她今晚洗了澡,頭發盤在腦後,身穿薄薄的綠綢短袖上衣,白嫩的胸口和渾圓的胳膊露在外邊,肉體上散發著淡淡的香脂味兒。"你媽他們還在看?"他又問。

"嗯。"槐香低著頭,話極少,不像以前那麼活潑。想了想,冉丹青說:"這次來,給你找了不少麻煩。""你明日非走不可嗎?"槐香抬頭問。

"是的。"他點頭答道:"學院馬上收假了,還得回家去收拾一下東西。"

槐香咬著嘴唇,說:"我、我有一件事求你。"

"啥事,你盡管說吧,我一定照辦。"冉丹青立即答應。

"你、你們學院要的模特兒,是不是非要脫光衣服才行啊?""那不一定,有不脫的,還有半脫的。你問這個幹嗎?"

"我、我想去當模特兒。"槐香終於說出了她的要求。"你真想去嗎?"

"當然是真的。我想了又想,在山溝裏窩窩囊囊過一輩子,跟著半邊鎮上的女人們腳印兒走,還不如出外去胡亂闖一闖。再說,去學院當模特兒,也能夠常見到你啊。"槐香說著,將頭靠在他的肩上。

冉丹青心中一陣歡喜,他拉起槐香的手,撫摩著,說:"那好,我回去就找老師談一談,聯係好了,就給你寫信來。"

"你莫忘了呀。"

"忘不了的"

他把她攬在懷裏。女人溫順得像隻貓兒。

"我、我很喜歡你。"他說。

"是真的嗎,不騙人?"她問。

他望著她瞳孔裏的他,點點頭。"那就謝謝你啦?"她說。

"怎麼謝。""隨你。"

"嘻,我想起了掏麻雀。"

她撩起衣襟,露出了兩隻硬挺的乳房。他一陣心跳,把手仲了上去......

正在這時,樓下突然響起一個尖利的喊聲:"槐香,槐香,你在?"

槐香一驚,連忙坐直身子,叫道:"啊,媽也跟著回來了,我得去看看。"

冉丹青隻得鬆了手。

槐香躡手躡腳,像野兔子一樣無聲無息地溜走了。冉丹青在床邊坐了好久,心中好懊喪。

槐香一下去就再也沒有上來。冉丹青睜著天亮。

難道又在做夢,可是,眼睛並沒有閉上呀,怪事。

然而一切又如夢境。

十二

翌日中午,老船長他們從上遊返回來了。船倉裏滿載著山貨土特產,運出去都是值錢物。

冉丹青再也沒有見到槐香,也不知她幹什麼去了?到處找不見人影兒。

吃過午飯。辭別了老婦人一家,冉丹青隨船長下了碼頭,來到船上。竹篙一撐船便立即離岸了。

冉丹青站立船頭,兩眼東張西望,他瞧見了笑眯眯招手的老婦人,瞧見了躲在樹身後向這邊窺視的少婦人,就是沒有他想見的人,好納悶。

下水船很快,像風一樣往前飄著。冉丹青覺得身上有點兒涼,縮縮身子想鑽進艙裏去。

突然,從山腰間的一個角落,飛出了一陣嘹亮的歌聲:

太陽落坡四山陰,四山涼水冷清清,勸郎莫喝清涼水,涼水冰透郎的心,負了妹之情......

冉丹青聽出了這是槐香的聲音,但抬頭望去。卻看不見唱歌的人,隻見金燦燦的太陽光下,半邊鎮顯得特別巍峨,特別壯觀,每塊石頭都熠熠多彩它橫陳在青山的胸前,飛騰在江畔的崖上,好一幅氣韻生動、顏色飽滿的水墨畫。

河道拐彎。半邊鎮被擋在了山後。前邊是滾滾的江水,正滔滔東去。

冉丹青又操起了他的畫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