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桔香
簡陋的機動船上，柴油機冬、冬冬地直叫著連氣兒也不喘，吵聾了耳朵，吵昏了頭腦，吵倦了身子。我靜靜地靠在椅子上，稍一動彈便覺頭暈目眩，讓自己固定起來倒還好受一些。就這樣，天剛亮從石泉縣城啟航，隨波逐流漂了一天，穿越重重山巒，夜幕降臨的時候，終於在紫陽山城腳下停泊。沿著江邊那陡陡的、高高的、宛如天梯般的幾百級石階爬到半山上的縣招待所，這才鬆了一口氣。登記進房，洗了臉，吃了一點麵條，我便遮頭蓋腦的睡將過去。
一夜高枕安眠鼾聲濃，清晨起來，頓覺神清氣爽。正刷牙，那位秀氣和藹的服務員姑娘，端著個荊條簸箕，拿著把棕葉掃帚進屋來掃地擦桌。她一邊擦一邊操著當地男匿婉轉動聽如唱歌般的土話，頗為熱情地介紹說：
"你不到街上去耍一耍嗎?今年桔子豐收，又好又便宜，帶幾斤轉去送人有幾多好呀!刀
我連忙說："久聞山城特產金桔的大名，是打算買一些，不知哪兒賣?"
她說："多得很，滿街都是。你出大門往左走，下幾道坎坎就到了老街。"
於是，吃罷早飯，我便提著挎包走出來。這裏山高霧重，一大早了，天空還是混艨朦水滋滋的，太陽在空隻有一圈模糊的光影兒。我順著街道的石階而下，走一步，踩一塊石板，下一道台階。高高低低、平平仄仄，這是山城石板路的風韻；拐彎抹角，曲折迂回，這是城老街道的特色；石板蓋頂，半邊累腳，這是山城房屋的奇俗。我下呀拐呀，腿肚子墩的生疼，還不見盡頭。東轉西彎，到處都是一模一樣的石階路，到處都是一規一律的石板房，人仿佛走進了諸葛亮擺下的"八卦陣"，摸不清方向了。反正今日沒事，我索性信步亂闖，看它究竟能有多少曲裏拐彎。
走著走著，突然一股桔子的香味兒鑽進鼻孔，好，追味尋物!準能達到目的。我嗅著桔香往前走去，卻又看不到桔香發自何處，但聞得滿街桔香盈盈，升騰繚繞，好象街道兩邊帕每間石板房裏都有關不住的桔香，正從窗眼和門縫往外溢出來，把山城熏得清香醉人。
正享受和迷惑聞，忽見一家房門打開，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大爺端著一筐桔子擺在街旁。過去一看，筐裏，一個個桔子扁圓肥腴，果皮光滑，金黃顏色，美麗好看。我拿起一個桔子聞了聞，問：
"老大爺，這桔子熟透了嗎?"
"當然熟透了，不信你嚐嚐，不甜不鮮不要錢，都是新上市的，莫彈嫌。"
老大爺慷慨，我也大方，於是拿起一個桔予來剝開嚐鮮。山城的桔子皮兒很薄，一剝就離，裏麵的瓤瓣是半圓形，象一鉤新月。數一下，有十二瓣呢，就象十二個孿生兄弟，緊緊地摟抱在一起。剝下一瓣扔在嘴裏，輕輕一嚼，蜜汁滿，甘甜微酸的液體湧到咽頭，流下喉管，進入肺腑之中。
我一連迭聲地讚道："好，好，給我稱十斤吧!"
老大爺眉開眼笑，抓秤揀桔給我稱了十斤倒進挎包。我一邊付錢一邊與他攀談起來。通過老大爺的介紹，我知道這兒過去是窮山惡水，生產落後。近些年人民政府根據山區特點，大搞多種經營，發展土特產品，桔子是其中一項。現在地頭溝坎，漢江兩岸已開辟了不少桔園，還建了桔子加工廠，產品遠銷省內外，很受歡迎。
謝過老大爺，我繼續往前走。這時霧罩已收起，太陽露出了豔紅的笑臉，眼前豁然明朗起來。隻見街道兩旁的石板房門都打開了，人們把一筐一筐桔子搬了出來。另外，鄉下的農民也挑著桔子趕到市場。街道兩邊，一堆堆，一攤攤。擺滿了金黃的聖果。這彎彎曲曲的城街道，仿佛變成了金水的河流。
我在這河流裏往前遊動，最後來到段陡崖邊，街道沒有了，腳下是浩浩流淌的漢江。我抬頭極目望去，隻見高處的山腰之上，低處的漢江岸邊，處處可見飄譚紅雲般的桔園。江幣，還有幾隻滿載金桔的小船逐流而來。江邊們石階上，許多人用背簍背著桔子正往上爬。看這情景，今年桔鄉真是大豐收啊......
回到招待所，在門口遇上服務員姑娘，她憔著我手中鼓鼓的挎包，等著說："你買的真不少呢，我們山城的桔予香氣很長，一路上你滿鼻子都會是香的，"果真是這樣，歸來的一路之上，濃濃咐摘香飄浮在我的身旁，飄浮在我的心中。